春溪笛曉 作品

第443章 第 443 章





朱厚照神色有著罕有的平靜,彷彿自己只是在陳述事實。




事實上他確實也只是在陳述事實。




文哥兒皺起眉。




他一直清楚朱厚照有專橫霸道的一面,只是平時朱厚照不太表現出來,他便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如今看來這小子骨子裡到底還是皇家的種,估摸著從生下來那天起就知道自己能掌控別人的生死。




但這次朱厚照說到底也是擔心他出事。




文哥兒只能無奈說道:“……我這不是沒事嗎?要是沒把握把人救上來的話我也不會下去,我不會做那種害人害己的事。”




朱厚照道:“孤這不是沒做什麼嗎?”




他剛才也是極力地忍耐著,才沒有在那村子裡當場發怒。




要是他小先生真有個好歹,他沒法保證自己不遷怒旁人。




文哥兒瞅著眼前這隻想也不想便能輕鬆反擊回來的小豬崽子,突然有些犯愁。




若說他小時候確實有佔個“東宮舊故”名頭的想法,將來不小心進了大牢別人也有由頭幫忙撈撈,可現在他猛地意識到一件頂要緊的事——他是不是把小老闆的好感度刷過頭了?!




要知道自古以來和皇帝關係太好的人要麼沒有好下場,要麼沒有好名聲!




不會吧,不會有人辛辛苦苦考了狀元,最後卻進了奸臣傳吧?!




有點愁人。




師徒倆各懷心思,一直到進了城都沒再交流。




直至到了王磐家,文哥兒才重新快活起來,因為錢福他們居然都在。




想想也不稀奇,明代揚州多美酒,其中又有許多美酒以高郵酒為佳,好酒之人尋著酒味找過來實在再正常不過。




文哥兒見王磐與錢福他們在把酒言歡,好奇地問錢福:“你們和西樓先生早前認識嗎?”




錢福笑吟吟地道:“早前不認識,現在認得了。我們這種傾蓋如故的交情,你這個不喝酒的人永遠不會懂!”他說罷給文哥兒倒了小半杯高郵有名的蒿酒,“這酒你倒是可以嚐嚐,喝起來有種很獨特的苦味,肯定不至於醉人。”




文哥兒還沒說話,朱厚照就臭著一張臉說道:“還是別慫恿他喝了,他剛才還跳下水救人來著,可別喝了酒又生病。”




文哥兒平時精力過於旺盛,當初生的那場病簡直弄得人盡皆知,以至於京師至今都沒人敢再灌文哥兒酒。




錢福沒想到還有這一出,聽了具體經過後也跟著教育起文哥兒來。




他倒是沒覺得文哥兒不該救人,而是覺得文哥兒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學人跑去摸螺螄著實不像話。




螺螄能值幾個錢啊?




值得他王小狀元親自下水摸嗎?




簡直丟盡了他們狀元郎的臉面!




他錢鶴灘羞於與他這種幼稚到家的毛頭小子為伍!




文哥兒直接扒了錢福的老底:“我聽說你上次知曉有個長得很美的女妓已經嫁給鹽商,竟還巴巴地跑去人丈夫家裡問能不能見上一面,見完後甚至寫首酸詩說人家‘如何嫁了賣鹽人’!你幹出這種事的時候怎麼沒顧著狀元郎的臉面?”




這些年新社可是在江南發展得如火如荼,別看文哥兒人不在江南,關於這邊的各種消息可是沒少聽!




尤其是大夥知曉他和錢福交情不錯,有什麼關於錢福的奇聞異事都會在信中與他提幾句。




錢福:“…………”




錢福道:“這哪裡沒顧著臉面?我不過是一時興起想去看看罷了。”




接著他還說了些“喜歡美人有什麼錯”“讀書人的風流能算是風流嗎”“不近酒色的人才不正常”之類的話來為自己辯駁。




朱厚照聽在耳裡,看向錢福的目光越發警惕。




甚至還暗中拉著文哥兒跟他一起把凳子挪得離錢福遠些。




震驚!




風流才子竟在我身邊!




看來等新一期的《新報》在江南這邊下印後,首先要送這位錢狀元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