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77章 第 77 章

    趙懷謙通房有孕之後, 朝堂上立他為儲君的呼聲更高了,只是沒有持續太久,便突然停歇——

    因為趙良毅的側妃也有了身孕。

    “毅兒這個人重規矩, 王妃沒過門之前, 便不想側妃通房之類的有孕, 所以這些年一直小心謹慎, 誰知竟因此受人汙衊, 臣妾這個做孃的,可看不得兒子這般委屈, 所以才逼著他放棄原則,”齊貴妃坐在御書房裡,輕輕擦了擦眼角, “也幸好他聽話,如今外頭的流言總算是可以消停了。”

    趙益老態龍鍾地坐在桌前抄寫經書,聞言眼皮都沒抬一下,正在磨墨的劉福三與齊貴妃對視一眼,也很快別開了視線。

    齊貴妃頓了頓, 心裡有些打鼓:“聖上,這怎麼說也是毅兒的第一個孩子,咱們是不是得送些賞賜過去, 也好安安側妃的心?”

    “懷謙那兒也是第一個孩子, 先前沒有賞他, 如今又怎麼好賞毅兒。”趙益淡淡開口。

    齊貴妃當即反駁:“懷謙怎麼能跟毅兒比。”

    趙益當即看向她。

    齊貴妃自知失言, 乾笑一聲補充:“毅兒有身孕的是側妃, 懷謙那兒只是通房, 自然是不一樣的。”

    “當年皇后與你先後有孕,朕可沒有因為身份地位厚此薄彼。”趙益臉上沒什麼情緒。

    齊貴妃毒殺皇后的事早就暴露, 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受到懲罰,本就心裡猶豫緊張“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是。”齊貴妃不甘心地應了一聲,低著頭離開了。

    齊貴妃一走,趙益便放下了筆,劉福三急忙上前為他捏肩:“聖上,二殿下終於有後,您不覺得高興嗎?”

    “他們都拿朕當傻子騙,朕如何才能高興?”趙益長嘆一聲氣。

    劉福三心下一緊:“您的意思是……”

    “若是尋常人家,講究個正妻之前不育庶子也就罷了,朕從未聽說皇室還有在意這些的,拿這些話來搪塞朕,朕還得捧場不成?”趙益眼神晦暗,掃了他一眼後淡淡開口,“你既與二殿下相熟,那便替朕去告訴他,別為了一個位子,便做出汙染皇室血脈的事。”

    劉福三愣了愣,連忙跪下:“奴、奴才與二殿下是說過幾句話,可遠沒有這般熟啊!而、而且聖上又如何知曉,那孩子……”剩下的話他不敢多說。

    趙益冷笑一聲:“他若真是身子無礙,早在流言傳出時便澄清了,又如何會等到今日,等到懷謙有了子嗣?”

    劉福三心念電轉,腦海閃過無數個想法,最後也只是顫巍巍開口:“奴才、奴才還是不敢……”

    “膽小怕事,又不是叫你做別的,連傳個話都不敢,與百里溪比真是差遠了。”趙益恨鐵不成鋼,拿起抄佛經的筆摔在他腦袋上,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墨痕。

    “聖上,奴才只是覺得您還得三思才行,萬一真是二殿下的孩子,您叫奴才去傳這種話,只怕會傷了父子情分,”劉福三說著抬起頭,“聖上,二殿下身子本就不好,只怕經不得如此重大的打擊啊。”

    如今天氣轉寒,趙良毅的身子肉眼可見地差了起來,偶爾出門都是裹著裡三層外三層的,說不出的虛弱。劉福三的話擊中趙益的心思,趙益靜了片刻,到底還是不忍心。

    “算了,朕還能活些時日,大不了就等孩子生下來滴血驗親,若真是我皇家血脈……”趙益緩緩開口,“若是我皇家血脈,自然一切都好,若不是,這孩子的命只怕是不能留了。”

    劉福三接連答應,見他沒有別的話要說了,這才默默鬆一口氣。

    四皇子府邸。

    趙懷謙聽說趙良毅有孩子後,驚訝好一會兒才扭頭看向百里溪:“他是瘋了不成?”

    “聖上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朝中立你為儲的呼聲越來越高,即便是齊家獨大也無法阻攔,他又一直病著,眼看著大勢已去,如今這一招雖然險,但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百里溪緩緩開口。

    趙懷謙蹙眉:“父皇是老糊塗了,還是偏心到覺得趙良毅做什麼都行,這種荒唐事他也不管?”

    “聖上老了,人一老,便會對兒女生出許多無用的慈悲,”百里溪十分淡定,“他並非不管,只是想給趙良毅留一分臉面,而趙良毅料定他會如此,等再過幾個月孩子出世,他只要證明孩子是他的親生骨肉,儲位便是他的了。”

    如今的趙良毅想生一個自己的孩子難於上青天,可要將別人的孩子變成自己的卻是半點都不難,到時候隨意在滴血認親上做些手腳,盼孫心切的趙益自然不會再懷疑。

    而趙良毅第一個孩子,必然會是兒子,一旦出生,便能助他登上儲君之位。

    趙懷謙冷笑一聲:“這份慈悲,恐怕只對自己偏愛的子女有。”

    百里溪不言,安靜地看著他。

    趙懷謙深吸一口氣:“他想給趙良毅留臉,我偏不許,你這就派人去查,趙良毅的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百里溪應了一聲,便直接去辦了。

    然而趙良毅這次既然敢行險招,便做了十全的準備,整個府邸更是圍得鐵桶一般,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任憑百里溪如何想法子,都沒辦法查到一絲半點的有用訊息。

    短短半個月,趙良毅便憑藉還未出世的孩子,將先前失了大半的軍心又穩固了,而他也趁著這個機會,對趙懷謙的勢力圍追堵截,不過幾日時間便搶回兩三樁大差事,一旦這些差事辦得足夠好了,趙懷謙將在朝中再無立足之地。

    “憑什麼!”趙懷謙又一次從御書房出來,直接打碎了園子裡的一個盆栽。

    趙良毅恰好經過,看到後咳嗽兩聲,眉眼愉悅地走上前去:“四弟,這是怎麼了?”

    趙懷謙冷靜下來,只是臉色依然不怎麼好看:“二哥。”

    “聽說你近來公事繁忙,父皇心疼不已,便將鑄造官銀一事交給了齊家,你可是在為此事發火?”趙良毅挑眉。

    趙懷謙似笑非笑:“此事父皇剛剛說完,二哥還未見著他,便已經知曉了?”

    “這多正常,咱們兄弟幾個裡,就屬我最沒用,父皇自然要偏疼一些,許多事也樂意提前與我通氣,你別見怪才好,”趙良毅愉悅地笑了笑,“至於你失了差事……父皇也是為了你的身子考慮,你別太介意才好。”

    “父皇既然偏疼二哥,就該讓二哥在家靜養才是,我身強體壯有什麼可擔憂的?”趙懷謙心裡窩著火,但面上笑得愈發懇切,“倒是二哥,天氣轉寒之後瞧著臉色是越來越差了,聽說不足之人最怕的便是冬日,一個不留神便熬不過了,二哥可要保重才是。”

    趙良毅最恨別人拿他的身子說事,聞言頓時眼神一沉:“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趙懷謙笑了笑,主動為他讓了一條路。

    趙良毅冷笑一聲揚長而去,趙懷謙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最後沉著一張臉去了司禮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