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43章 第 43 章

    都被冷落兩天了,傅知寧非但沒有知難而退,反而越戰越勇,當天晚上又去了門口等他,好在這次他回來得早,戌時便到家了。

    連續等了三日,他每次都是戌時回,回來也不理她,只管往別院走,傅知寧便一路充當護花使者。

    她每天等百里溪的事,自然瞞不過家裡,除了徐如意知道真正原因,兩個長輩一個也不知,漸漸的,馮書開始擔心了。

    “她不會是看上百里溪了吧?”她拉著徐正問。

    徐正無語:“她又不是不知道百里溪是太監,怎麼可能看上他!”

    “怎麼不可能,百里溪生得俊俏,這些年裡愛慕的人少嗎?”馮書蹙眉,“小姑娘家不知男人和太監的區別,會動心也正常。”

    “知寧是小姑娘,但不是傻,怎會不知太監並非男人,你呀就是想太多,放心吧,他們是有總角之交的人,會親密些也正常,你就不要擔心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知寧有分寸。”徐正堅持。

    馮書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言。

    兩夫妻聊這件事時,傅知寧又一次來門口等著了,只是這次沒等到百里溪,反而等到了日日送他回來的車伕。

    “傅小姐,裴大人今日有事,只怕要晚些回,特意叫小的來告訴小姐一聲,今晚就不必等了。”車伕殷勤道。

    傅知寧頓了頓:“他去哪了?”

    話音未落,便看到車伕眼底閃過一絲同情。

    傅知寧疑惑一瞬還想再問,可惜車伕已經離開了。

    她一臉茫然地站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繼續等,於是重新回到石獅子旁邊坐下。

    夜色漸濃,門前的路從人煙稀少,到徹底沒了人煙,傅知寧也不知過去多久,只是眼皮越來越重,終於忍不住倚著石獅子睡去。

    百里溪回來時並未看到她,往門內走時突然聽到嚶1嚀一聲,才猛地停下腳步看去。

    月光下,她蜷成一團倚著石獅子,看著好不可憐。

    百里溪眼底閃過一絲無奈,還是屈膝半跪將人叫醒了。

    傅知寧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百里溪後愣了愣,這才清醒過來:“你回來啦。”

    “不是叫你別等了?”百里溪冷淡問。

    傅知寧揉揉臉,眼巴巴地看著他。

    百里溪別開視線,站起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起來吧,回屋去。”

    傅知寧動了動,隨即表情一僵又坐了回去。

    百里溪見她遲遲不動,還以為跟自己鬧脾氣,眉頭頓時微挑。

    “……腳麻了。”傅知寧主動解釋。

    百里溪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沉默一瞬,到底認命地朝她伸手。傅知寧開心了,笑著抓著他的大手起身,因為還有些站不穩,徑直撞進了他懷裡。

    好濃的脂粉味。傅知寧愣住。

    “還麻?”百里溪見她僵站著,蹙眉問。

    傅知寧怔怔看向他,半晌才開口:“不了……”

    百里溪聞言,便放開她的手往院內走去,傅知寧看著他漸漸走遠,終於忍不住跟了過去:“你今晚去哪了?”

    “與你何干?”百里溪反問。

    傅知寧驀地有些生氣:“你不能去那種地方!”

    百里溪停下腳步,一回頭便對上她帶著怒意的眼睛。

    他突然很受用。

    “猜到我去哪了?”他不緊不慢地問。

    傅知寧不高興:“你身上的脂粉味都快把我燻瞎了,我怎麼可能猜不到。”

    月光下,百里溪輕嗤一聲,扭頭繼續走。

    “你不能去的,你忘了你是……若是將來劉淮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拿這個威脅你怎麼辦!”傅知寧叭叭地說,見他毫不在意,終於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迫使他停下來。

    百里溪只能再次回頭。

    傅知寧繃著臉,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我死了於你而言,不是正好?”他面無表情地反問。

    傅知寧愣住。

    百里溪將胳膊從她手中抽出,徹底離開了。

    傅知寧怔怔看著他越來越遠,到底沒有再跟過去。

    夜色極濃,宅子裡的燈籠全熄了,只剩下清冷的月光照明。

    百里溪今晚喝了許多酒,亦有些心煩意亂,即將進別院時下意識回頭,身後果然一無所有。他沉默片刻回到寢房,便一直坐在桌邊,垂著的眼眸裡空無一物,不知在想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突然被輕輕敲響,百里溪回神,定定看向門口。

    “……裴大人,你在嗎?”

    聲音小小的,像做賊一樣。

    百里溪喉結動了動,許久才低聲開口:“在。”

    門外的人頓時得寸進尺,擅自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看到他坐在桌邊後,又侷促地停在門口。

    “何事?”他問。

    傅知寧抿了抿唇,半晌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跟前,背在身後的手也遞了過來:“給你。”

    百里溪垂眸看去,是刻了一瓣蓮的玉佩。

    一瞬間彷彿時間停滯,萬物皆靜,他看著她掌心的玉佩,心口也空了。

    “你別生我氣了,我知道錯了。”她小小聲。

    百里溪回神:“何錯之有?”

    ……還跟小時候一樣啊,非要她說出錯哪了才行。傅知寧輕嘆一聲:“我不該拒絕你的好意,不該猜測你的用心,我知道……你對我好的。”

    百里溪表情微松。

    屋裡只點了一根蠟燭,實在算不上亮堂,跳動的燭光為百里溪染上一層暖色,讓他看起來不像月光下時那樣難以接觸。

    傅知寧看著這樣的他,聲音愈發小了:“清河哥哥,你別生氣了……”

    一句‘清河哥哥’,猶如利箭穿心,疼痛從心口傳遞到四肢百骸又轉瞬消失,剩下的只有別的說不出的滋味。百里溪已經不知多久沒聽她這樣喚自己,藏在袖中的手漸漸攥緊,嗓子也緊得發乾發疼。

    傅知寧見他坐著不動,心裡愈發忐忑,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清河哥哥……”

    百里溪面無表情,但從她手中接過了玉佩。

    傅知寧如釋重負,解釋起來語速都快了:“我不是要管著你,只是你身份特殊,真的不能去那種地方,容易被……”

    “我什麼都沒做。”百里溪打斷她。

    傅知寧一愣:“嗯?”

    “也沒讓女人近身,身上的味道,許是廂房裡沾染的。”百里溪面色平靜地看著她,“日後也不會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