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 作品

第29章 第 29 章

    婢女香蓉和拂夏坐在外頭高高興興吃酥餅,是顏婧兒給她們買回來的。

    她自己則穿著單薄的寢衣趴在床榻上,把臉埋在軟枕裡。

    蓮花纏枝床簾映入稀稀疏疏的光,這樣封閉且安靜的空間裡,似乎連空氣都是甜的。

    顏婧兒回想今日逛街的情形,一會兒笑出聲,一會兒又懊惱地捶床。

    “嗚嗚嗚嗚丟臉死了....”

    顏婧兒翻了個身,拿軟衾矇住自己,過了許久,又拉下來。

    她掀開床簾,看向放在桌上的魁儡子,想到什麼,她倏地起身趿拉鞋子下床。

    “香蓉?”她喊:“快去幫我找個匣子來。”

    “姑娘要多大的?”香蓉在外頭問。

    “大概...”顏婧兒想了下:“十寸的就行。”

    “好勒,奴婢這就去。”

    很快,香蓉就找了個匣子過來,問她:“姑娘要做什麼?”

    “沒什麼?我現在去書房一趟,你們莫要跟來。”

    她將魁儡子放進匣子裡,披上外衫,抱著匣子來到書房。

    書房裡點了兩盞燈,靜悄悄的。

    顏婧兒跑到角落去扒拉雜物箱,從裡頭取出毛筆和硯臺,這些都是顧景塵送的,之前她賭氣丟在這裡。

    硯臺被她整整齊齊放在桌面上,毛筆則是用張帕子包起來,和魁儡子放在一起。等一切妥當後,她將匣子放在牆邊的書架上。

    就這麼的,站在那看著匣子又高興了會兒。

    而後,她坐在書桌邊,從抽屜裡取出一本小冊子,翻開第一頁,提筆在上頭寫字——

    今天。

    我們一起逛街......

    .

    次日,再回到國子監,褚琬猶如話癆般在顏婧兒耳邊絮絮叨叨不停。

    升堂典禮結束後,兩人挽著手往西三堂走。

    “我爹爹昨日回去時還將我訓了一頓。”褚琬說。

    “為何?”

    “說我與你住在同個號舍這麼大的事都不跟他說,訓斥我待你不夠周到,沒體現褚家家風。”

    顏婧兒好笑。

    “所以吶,為了體現褚家以禮待人的家風,我父親一早就囑咐我帶了一籃果子過來。”

    “那果子呢?”

    “在號舍呢,我從集賢門搬回去的,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了。”褚琬誇張地抬了下手臂。

    “不過我爹爹雖訓斥我,但轉頭又跟我娘誇我呢。說我學識好又聰明,褚家三代就我這麼個讀書厲害的女兒,給褚家長臉得很。為此,還讓我娘把我的月例漲了。”

    顏婧兒道:“那你算是因禍得福?”

    “對啊,”褚琬高興:“早知道顧丞相的名號這麼好使,那我就早說了。”

    兩人本該是走上回廊的,也不知褚琬看到了什麼,倏地停下來,而後將顏婧兒也拉了回去。

    顏婧兒視線順著看過去,就見對面正義堂門口走出來一人,是段瀟暮。

    他也瞧見了她們這邊,深深地看了兩眼。就在顏婧兒以為他要走過來時,他又突然收回視線轉身離開了。

    段瀟暮看起來心情不太好,顏婧兒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陣子她刻意躲著他的緣故。

    起初段瀟暮讓人來喊她,說有話要與她說,顏婧兒沒去。後來見到段瀟暮時,顏婧兒要麼繞道走,要麼就乾脆裝看不見。

    有一次段瀟暮徑直追了幾步喊她,顏婧兒沒怎麼理。再後來,就鮮少見到段瀟暮了。

    這還是過了好幾天後,才再見到他。

    褚琬小聲在一旁說道:“信國公府近日不得安寧,估計段世子沒心情來擾你,你可以安心讀書。”

    顏婧兒不大明白這句話,她問:“為何不得安寧。”

    “你不知道?”

    “什麼?”

    “信國公揚言要削了他的世子之位呢。”

    “這是為何?”

    “這就不知道了,反正段世子性子向來都是桀驁不馴的,興許又做了什麼惹他父親生氣的事吧。”

    “不說他了,”褚琬道:“過兩日就是乞巧節啦,嘿嘿,你想不想去河邊放花燈?”

    “誒?”

    顏婧兒一愣,她怎麼沒想到今日是七月初四,再過兩天便是七月初七了。

    褚琬繼續問她:“顏婧兒,屆時你去不去?我們下學吃過飯後就可以去,聽說那天還有說書呢,說牛郎織女的故事。”

    “我們聽完說書,然後再去買花燈。顏婧兒...”褚琬問:“你有什麼願望?”

    顏婧兒搖頭:“我還沒想好。”

    “我的願望早就想好了,”褚琬湊近她,低聲道:“我之前聽到我爹和娘說悄悄話,大概是想在明年儘快為我尋一門親事。過了年我就十四,之後就是及笄,等我從國子監結業,興許就會嫁人。”

    “這麼快?”顏婧兒的心突地一跳。

    “所以啊,”褚琬說:“我得趁早許個願才行,可別到時候爹孃給我尋個歪瓜劣棗的人定親。”

    “顏婧兒,你也要趁早許願吶。”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顏婧兒嚥了咽口水,吶吶地點頭:“我知道了。”

    .

    許是藏著心事,顏婧兒在國子監這兩日過得有些心不在焉,又覺得時間過得太慢,恨不得快點就到七月初七這日。

    因為,顧景塵說過,離京三天後會回來的。

    若是不出意外,興許正好趕上七月初七。

    她等得焦急、難熬,還有那麼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

    到了初七這日,下學後,褚琬邀她一起去吃飯,又跟她說起了晚上去放河燈的事。

    顏婧兒猶豫了下,說道:“我還沒想好願望,今日就不去了,你跟宋盈她們去吧。”

    宋盈是隔壁號舍的同窗,偶爾也跟褚琬和顏婧兒玩在一起。

    “哦,”褚琬看起來有點遺憾,又問:“那你現在要不要一起去飯堂吃飯?”

    顏婧兒搖頭:“我今日想回府。”

    “回府做什麼?”

    “回去取件東西。”

    像是怕被別人瞧見心底的秘密似的,她儘量鎮定地辭別了褚琬,而後飛快回到號舍收拾東西,才出門。

    從號舍到集賢門,要走上一刻鐘。她一路上邊走邊心砰砰地跳個不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緊張什麼。

    到了門口,她照舊僱了頂轎子回常府街。

    興許這會兒顧景塵回京了,她想。

    說不定都已經在府上了。

    那該以什麼理由見他呢?

    會不會被他發現?

    顏婧兒緊張又忐忑地想了一路,打了無數遍腹稿,勉強算是準備妥當。

    可當她下轎子,看到站在門口那個著緋紅官袍的清瘦身影時,她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

    緊張得,都忘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