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疲 作品

第五百三十八章 驚心

 隨後順勢一擁而入的金吾甲兵,毫不猶豫壓制了倒地的傷者,又繼續用鐵鐧打翻亂刀砍殺了,試圖負隅頑抗的倖存者;他們又順著敞開門戶徑直衝殺而入,變成了一片驚呼亂叫的爭鬥和慘嚎聲。

 瞬息之後,江畋就得以跨過幾間相鄰的內室,和貫穿期間的廊道上;那些在血泊中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光頭;最終七拐八彎的抵達了一處寬大門戶前;而門戶內正透出了齊鳴的法器和誦經聲。

 還有嫋嫋帶焚燒香料的煙氣,從雕花彩繪著神魔和飛天的縷空間隙,一點點的彌散而出。而後隨著江畋用劍尖戳開一線縫隙,就見到了一場熱火朝天的法事現場,只是箇中的情形和氣氛有些詭異。

 因為,在內裡敲磬擊鼓雲板聲聲伴奏之下。有十多名渾身精壯的僧人,拿著如意、金花、念珠、菩提枝、寶輪、雙頭銖各色法器,圍繞這居中一處柱龕上,輕紗籠罩的聖像,且行且舞的唱誦不已。

 然而,與他們莊嚴寶相的外表,以及十分虔誠的神情和頌念聲;形成鮮明反差和對比的是。除了一副彩繪著憤怒、慈悲、端莊、微笑等,菩薩諸相面具之外,這些僧人全身上下就再也別無他物了。

 因此,隨著他們各種擊鼓鳴器,且頌且舞的動作之間;各種醜陋姿態的盪漾在空氣當中;簡直要令人當場瞎了眼。然後轉而他顧的江畋才只遇到,作為這些裸僧法會的某種背景。

 在那些描繪兜樂、愛慾天的大歡喜、大極樂壁畫,以及做歡喜狀的浮雕和塑像之間;各色人等是如此的忘情所以;以至於外間發生的響動和叫囂,還有彌散開來的新鮮血腥味,都不能對於他們有所分毫的影響。

 就見僧人們突然就齊齊頓聲“哞”“琺”,伴奏的鼓吹法器聲頓時息止。領頭拿著一支金銀璀璨的降魔杵,戴著大黑天神面具的僧人,突然就摘下自己的面具,頓時就露出一張老而精碩的面孔來。….然後,就見這名面如雞皮卻渾身精健,沒有一絲贅肉和鬆垮的老僧;就走上柱龕前去。只見他重新帶上一副形似蓮臺,而精繪法相的毗盧法冠,又拿著那只有小臂粗的降魔杵,虔誠而莊重的撥開輕紗。

 下一刻,江畋就得以看清楚,正在柱龕內裡供奉著一具渾身如玉色,頭戴寶冠身具瓔珞鮮花的象鼻護法神;赫然就是佛門傳說中,至高大自在天之長子毗那夜迦王子(象頭神迦尼薩)的造像。

 而在這具碩大的毗那夜迦像身前,赫然又扶膝盤坐著一個彩紗花髻,瓔珞臂釧的菩薩像式明妃;就活似真人一般的大小,因此看起來就是身姿婀娜曼妙,肌理晶瑩如雪;自有一種令人褻瀆的衝動。

 等等,活似真人?下一刻,江畋就突然回味過來,仔仔細細看向了那具明妃像。就見隨著那名手持降魔杵,滿臉慈悲莊重的老僧,緩緩靠近之後;那具僵直不動的明妃像,卻突然流下來了晶瑩淚水來。

 江畋腦中突然間就轟的一聲,像是炸開了什麼東西;來自社會主義紅旗下,所薰陶出來的三觀,以及對於解放前藏地佛教黑歷史的瞭解,讓他一下子明白了,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動手,一個不饒。”

 江畋咬牙切齒對著身後金吾甲兵下令的下一刻;他手按住整個雕花繪彩大門,就自外而內猛然迸裂開來。剎那激濺的碎片就迎面撲打,在距離最近的赤身僧人身上;血肉模糊哀聲不絕的貫倒一地。

 而在被掀翻撞倒的燈具、帷帳所引燃起來的火點菸氣中;江畋已然閃身出現在毗那夜迦像前。手中紫電刺劍遙指向,那名精裝老僧;而那不復肅穆的老僧,也勃然變色暴吼一聲“龍象班若。”

 就見驟然間,他精瘦無比的身材,突然就澎然壯大起來;無意間就將供奉的沉厚神案,給咔嚓踏出一處腳印深刻的裂紋來。下一刻,他就突然反手投出降魔杵,呼嘯如風的搽身貫入柱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