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疲 作品

第7章 長安……十二時辰?(上)

    “只是身為一國使臣,在這京兆的首善之地、天子腳下,親眷都居然難以保全,這丟的難道是我區區一家的臉面,而不是大唐與夏藩的體面麼……”

    “空口白牙的慰問與安撫又甚用,我要見到實實在在的罪魁禍首,而不是把義施援手之人捉起來嚴加拷問的有司……當街那麼多眼珠子都在看著呢,到底當你我都是傻子麼。”

    “不管你通政司還是鴻臚寺的干係,如果此事沒得說的話,我便舍了這臉子不要到朔望朝會上去叩闕,請求君上主持公道好了,”

    然後益發頭皮發麻起來的郭崇濤,就在裡間一陣竭力勸說過後;見到通政司的左丞,還有鴻臚寺的行人丞,也相繼灰頭土臉的拜別出來;

    然而,這兩位品秩遠在他之上的貴官,還給他露出一個你且好自為之,一切竭盡全力的表情和眼神來。這讓他不由的哀嘆一聲,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本以為是在上元節捉住反賊的天大功勞;結果最後卻變成了在場的幾家,大家一起甩鍋玩的遊戲;他這個身子板最單薄、背後靠山體量最輕的檢校御史,就成了鍋從天降的最後承接人。

    畢竟,這家主人口中自稱的區區藩國小使可不是等閒物;乃是海內第一大藩國,泰興中興的第一功臣梁公,功成身退之後在域外所建立的大夏國,常駐京城的外派使節;

    本人更是夏國宗室近支,當代屈指可數的國姓大輩分,祖上和雍國大長公主所出一脈,人稱“無地藩主”“代牧群藩”的京兆本家,有著千絲萬縷的干係;

    作為欽慕宗國的象徵更是取了近支宗室為妻;就算是貴如天家也要好好籠絡的這門親戚。如今家中更是出了這般的潑天大事。

    真要讓人不顧臉皮的鬧到朔望大朝上去叩闕。那政事堂內的相公和省臺閣官長們有沒有事他不敢揣摩;但是正五品以下的主事、郎官、郎將們,怕有許多幹系人等人摘帽謝罪;

    而從來就不是那麼幹淨的京兆府和萬年縣,怕不又有一大票首當其衝之人要腦袋落地?更別說他這個區區的從八品上的御史裡行,不準要離開繁華上京去什麼邊藩荒僻之處“巡事”了。

    因此,待到盤桓好一陣子,背後已經浸透汗水的郭崇濤,重新從恭恭敬敬的內裡拜別出來的時候,已經變了一副顏色而坐上一輛毫無裝飾規格可言的小車,而對著自己馭者兼傔從道:

    “馬上啟程去臺獄……”

    “敢問郎君,去臺牢作甚……都忙活了兩宿了……不回家歇會麼。”

    身為傔從的馭手,卻是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當然是去查看獄政露個臉子,好想法子保住我的位置啊;”

    郭崇濤很沒好氣的瞪著這名有著親屬關係的傔從道。

    “想當初我在家苦讀七年,考入三輔刑科五年學成,輾轉太學任事三年,最後才得以舉債考選諫官入了監院,兢兢業業又抄了五年的案牘五年,才有官長青眼提攜至如今的位階,怎又可以輕言退讓和放棄呢……至少不能讓這事砸在我手中啊……”

    然而在他身後迅速閉合的門戶當中。在送走了最後一名上門訪客之後。這座家宅的男主人,眉目深刻而形容挺拔俊朗的大夏留京使臣梁彥初,卻是不復當初慷慨激昂的神情,而有些疲倦的端坐下來;

    當即就有一名臉上疤痕鮮明而骨節粗大的老僕,手腳利落的端茶奉上。然而精心調製的香茗被梁彥初捧在手裡動都未動,卻是難解憂色的反問道:

    “洛兒現在如何了……”

    “用了湯藥和針石之後,已經可以嘶聲叫出幾句日常稱呼,也能進食無慮了;只是……還是閉著門躲在帳子裡死活不肯見人,但凡奴婢想要近身收拾,便會被打砸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