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落井

    太子面無表情坐在車內,感受著搖搖晃晃的馬車,很是不舒服。帶謝鏡淵出城也就罷了,帶著楚熹年這個“敵方細作”又是為哪般?懷疑的目光總是控制不住的落在他身上。

    謝鏡淵坐在楚熹年對面,一雙眼也盯著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楚熹年手裡拿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酒葫蘆,裡面裝著某種液體,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晃著。他頂著謝鏡淵與太子的雙重目光,笑了笑,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

    太子撇嘴,覺得他跟晉王那個偽君子一樣會裝。

    謝鏡淵挑眉,直接問出了口:“你笑什麼?”

    楚熹年搖頭:“沒什麼。”

    就是覺得怪有意思的。等以後他回了現代,這段經歷寫出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信。

    馬車行至城門前,果然被攔住了。虎賁軍副統領瞧見車簷上的皇族紋飾,皺了皺眉,抱劍問道:“敢問車內所坐何人,煩請貴人露面一見。”

    駕車的太監聲音尖尖斥道:“大膽,此乃太子座駕,你也敢攔?!”

    副統領無動於衷:“近日城內盜匪猖獗,出了一千面飛賊,此人極擅易容之術,末將也是為城內安危著想。”

    太監瞪眼,正欲怒斥出聲,太子卻嘩的一聲掀開簾子,露了個腦袋出來,皺眉不耐道:“孤要出城去皇陵祭祀先後,再敢阻攔,定斬不饒!”

    臉是太子的臉,脾氣也是太子的脾氣,一般人學不出來他這種張狂勁。

    副統領見狀領命,連忙示意放行。

    未免太子掀簾的時候露出自己,楚熹年直接與謝鏡淵擠坐到了一處,見狀若有所思的問道:“太子一向如此麼?”

    他記得自己當初寫太子的時候,雖然有“草包紈絝”等字眼,但人物應該不至於張狂成這樣。虎卉軍好歹也是陛下親衛,他也太不給面子了些。

    謝鏡淵睨了楚熹年一眼:“別怪我沒提醒你,他心眼小的很,這種話最好別問。”

    他話音剛落,太子就坐了回來,目光在他們兩個身上來回巡梭,語氣狐疑:“你們兩個在說孤的壞話?”

    果然小心眼。

    楚熹年不語,謝鏡淵移開視線。

    馬車搖搖晃晃的往城郊駛去,在泥道上留下了深深的車轍印跡。外面天色黑沉,依稀可見繁星點點。楚熹年心中掐著時辰,過了大概三個小時左右,馬車才停下來。

    謝鏡淵跳下馬車,寒風灌入,他低咳了兩聲,又皺眉忍住。

    楚熹年手中拿著一件風氅,想給他繫上,但見太子在旁邊,猶豫著遲遲沒動。

    太子坐在車內,掀起了半邊簾子:“孤去皇陵上柱香,半個時辰後再來此處接你們。”

    語罷命令眾人出發。駕車的小太監將馬鞭一甩,車輪滾滾駛向了遠處,很快在小路盡頭消失不見。

    楚熹年目送著太子遠去,心中卻有不解:國母祭日,乃是大事,皇族宗親皆該焚香拜祭才是,為何僅有太子一人星夜獨去。

    謝鏡淵好似看出他的疑惑,卻沒有開口解釋,只道:“你深夜前來就是為了站在此處發愣的?”

    楚熹年將風氅遞給他,然後用火摺子將手中燈籠點燃,撿了根木棍朝著林間深處走去。在微弱燈光的照耀下,一邊走,一邊用木棍擊打草叢探路。

    謝鏡淵看見風氅,頓了頓,然後接過來,三兩下系在身上:“照你這個速度,只怕天亮了都沒走到地方。”

    楚熹年是嚴格按照野外求生指南上的要求做的。在漆黑且危機四伏的山林間,為免蛇蟲鼠蟻的攻擊,很有必要用木棍探探路:“安全重要。”

    謝鏡淵撿起一塊碎石,嗖地一聲就將木棍擊成兩截。他勾唇,無不譏諷地道:“有本將軍在此處,你還怕有危險不成?”

    “……”

    楚熹年盯著自己手中剩下的半截棍子靜默幾秒,想了想謝鏡淵的話,覺得有一定道理,就扔掉了,打著燈籠繼續前行。

    謝鏡淵加快速度,走在他前面探路。習武之人目力極佳,他敏銳發現周遭樹木生長形狀有異,近前一看,卻見許多枝條都被人齊齊截

    斷,像是發生過激烈打鬥。

    楚熹年走到他身旁,用手摸了摸樹枝平滑的切面:“是被劍鋒所斷。”

    案發現場應該就在附近不遠。

    楚熹年看了看手中燭光微弱的燈籠,不知想起什麼,叫了一聲:“系統?”

    一顆大鑽石應聲飛了出來,bulingbuling的身軀將周遭照得極其明亮,堪比夜店燈光,它氣呼呼的道:【大半夜叫人家做什麼!】

    系統也是需要休眠的好不好!

    楚熹年心想沒什麼,就是叫你出來照個亮:“……我對前路有些迷茫,想請你指引一下方向。”

    系統最喜歡指引迷途羔羊了,聞言興致勃勃的湊了過來:【親~我該怎麼指引你?】

    楚熹年笑了笑,語氣溫和:“你待在這裡,別動就好。”

    系統:【……】

    系統的光芒只有楚熹年能看見。他見附近草叢雜亂,有大片壓痕,很可能就是兇案現場。只可惜前些日子下過一場雨,血痕都被沖刷乾淨了。

    他取出了提前準備好的小葫蘆,將裡面的液體倒入掌心,然後均勻撒在了地面上。

    謝鏡淵嗅到一股酸味,像酒又像醋,皺了皺眉:“你這是做什麼?”

    楚熹年道:“找血痕。”

    早在十九世紀三十年代開始,法醫就開始利用魯米諾試劑檢驗血痕。這種試劑一旦與血液中的血紅素髮生反應,便會產生熒光。

    但大燕朝顯然是沒有這種東西的,楚熹年只能用醋和糟酒混合,均勻撒在草地上。這種液體遇上血痕,同樣會產生反應。

    謝鏡淵雖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還是挑著燈籠,在一旁照明。當楚熹年把葫蘆裡的液體灑上去時,只見草地上忽然出現了些許白痕,雖然顏色極淡,但在燈籠的照耀下勉強能看清。

    謝鏡淵顯然沒見過這種陣仗,皺眉狐疑道:“這就是你說的血痕?”

    楚熹年點頭:“科學的力量。”

    謝鏡淵嘁了一聲,冷笑道:“這個叫科學的人很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