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刺荊軻 作品

第五百四十四章 聖天子(1)

 趙煦也不在乎,接著道:“至於這第二件事情。”

 “也與太母聖節有關。”

 經過方才的談話,三人低著頭,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一副乖巧懂事的大宋好外戚的樣子。

 “朕近來讀史,嘗聞聖人之教曰:食祿者不當與下民爭利,取大者不可取小。”

 三人嚥了咽口水,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特別是曹佾,老國舅早就看明白了——這個小官家和先帝沒什麼不同。

 都是那種錙銖必爭的帝王。

 尤其是經歷了市易務欠款一案後,曹佾算是看清楚了——沒有人可以欠這位官家的錢。

 誰欠他的錢,他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討回來。

 敢當老賴?

 那就別當人了!

 徐國公張耆的家族,就是這麼完蛋的。

 三代人的努力、謹慎、小心和磨勘,就因為一個不孝子想欠錢不還,化作烏有!

 連真廟御賜的宅邸,都被收回。

 所以,汴京城的都商稅院,現在迎來了他們最好的時光。

 再也沒有勳貴外戚,敢欠商稅了。

 至少現在沒有!

 不過,這位官家和先帝以及其他歷代官家,都有一個顯著的不同之處——他是真的,肯帶著大家一起發財的。

 只要聽他的話,跟著他走的人,都賺了!而且賺的是大錢!

 就拿曹家來說吧。

 今年開春之後,僅僅是靠著對遼貿易,就拿下了數十萬貫的訂單。

 而曹家名下的其他產業,也得到了好多,來自開封府、六部有司的訂單。

 今年才八個月利潤就已經是去年全年的兩倍了。

 關鍵,這些利潤和買賣,都是跟著官家賺的。

 交完商稅,剩下的就都是自家的,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拿回去花,而不必和過去一樣,要提心吊膽,生怕被烏鴉們抓住把柄。

 曹佾微微籲出一口氣,持著朝笏,拜道:“官家仁聖,恩澤天下,澤被蒼生,老臣為天下賀!”

 不與民爭利!

 這句口號,是過去那些文臣士大夫們,對外戚武臣以及皇帝說得最多的話。

 但,幾乎沒有人聽。

 不過,在大宋,幾乎所有人都一致同意——天子不可與民爭利!

 您都富有四海了,何必和我們這些苦哈哈一起搶食?

 但很可惜,哪怕是以寬厚著稱的仁廟,也從來不聽大家的。

 趙官家們,以文臣、武臣、內臣,出知地方,充任監當官。

 無論是市集,還是礦山,不管是魚鹽之利,還是手工業。

 但凡能賺錢的行當,趙官家都想插一手,都想塞個親信過去給他撈錢。

 不然,先帝的封樁庫的錢帛那裡來的?

 總不會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可當今官家,卻是趙官家們中的異類。

 他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會主動拿著‘不與民爭利’的聖人教誨,來給自己粉飾的人。

 一即位,就罷廢市易法,撲買堤岸司。

 讓元豐八年的汴京城,春意盎然,一時人人稱頌,天下稱賢。

 如今,他再次拿出了聖人教誨。

 他想做什麼?

 曹佾也好,向宗良也、高公繪也罷,都有些難以把持了。

 堤岸司的例子在前,讓他們都很信任趙煦。

 皇室一旦退出的地方,就不會再去染指。

 於是,堤岸司撲買的那些堆垛場,生意好的,現在都快已經回本了。

 即使生意稍差的那幾個堆垛場,也能在明年這個時候做到回本。

 剩下的,那可全是純利。

 便只聽著,小官家稚嫩的聲音,說道:“我查了查,崇文苑裡的案牘,也調閱了一些開封府的卷宗……”

 “於是發現啊,太府寺的抵當所,自太祖以來,無所建樹,人浮於事,每年公帑開支兩三萬貫,卻無一所得。”

 “太宗皇帝當年於開封府府衙之前,勒石銘文,告誡天下: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我只是想著,兩三萬貫的公帑,每年都這樣浪費了,心中就實在是痛惜不已!”官家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明顯沉重起來。

 曹佾悄悄抬頭,甚至看到了那坐在兩步之前的小官家,眼眶開始發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