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刺荊軻 作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呂公著:君不見唐代牛李黨爭乎?

 “今日下午,宮中降下了旨意,命我後日上午,延和殿便殿陛見……”在臺上女子的柔媚小唱聲中,呂公著對司馬光說道:“君實已陛見過兩宮和少主了……“

 “正好,其他元老還未來不如和老夫說說……”

 “坊間傳聞,可是真?”

 司馬光點點頭:“不瞞晦叔,坊間傳聞不止沒有誇大,以老夫之見,甚至未及少主聰俊仁孝之一半……”

 呂公著沉吟片刻,然後問道:“既然如此,那君實為何要一意孤行?”

 “少主既然聰俊仁孝,自能知善惡,辨忠奸……”

 “身為臣子,倘若以為自己的才智,在主上之上……”呂公著意味深長的說道:“此取禍之道也!”

 呂家能從呂蒙正迄今,代代出宰執!

 甚至能逆著熙寧變法,兄弟兩人輪流執掌樞密院。

 這不是僥倖,而是實力!

 一種對自身地位和自己角色的清晰認知的實力。

 在這個實力的基礎上,呂家長袖善舞,在四代不同性格的帝王面前,都能得到重用,也都能得到信任。

 司馬光搖頭道:“正因為少主是如此聰俊仁孝,我輩士大夫才更應該在君前,堅持正道……”

 “不然,若少主身邊,沒有君子正人,反而被小人邪黨的言論充斥……”

 呂公著聽著,知道要是讓司馬光繼續講下去,他就又要鑽牛角尖了。

 於是故意假作理解錯了司馬光的意思,於是點頭道:“君實之言,老夫亦深以為然!”

 “少主身邊,確實應該多進君子人物……”

 司馬光楞了一下。

 呂公著卻自顧自的繼續說著:“經筵官,應當盡用正人君子!將那等小人邪黨,統統逐出汴京!”

 司馬光被呂公著這一打岔,本來要說的話,堵在了喉嚨裡,然後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確實!

 天子教育,至關重要!

 大行皇帝就是因為被王安石蠱惑,才走了邪路。

 現在,天降一個這麼聰明的少主,自然,要將王安石的三經新義和字說統統杜絕在外。

 至少在少主親政前,不能讓其接觸到。

 就是……似乎有些難度!

 司馬光已經知道,少主會自己一個人在福寧殿看大行皇帝遺留的手書、奏疏和批示。

 他記憶力很好,據說看過的就沒有忘記的。

 而大行皇帝的手書、批示裡,豈能不提及王安石?

 於是,點頭道:“晦叔之言,老夫深以為然!”

 “確實應該將那等小人邪黨,從天子身邊盡數逐走!”

 尤其是蔡卞、許將、陸佃這樣的人!

 他們可都帶著侍講、侍讀、講書之類的頭銜。

 不把他們趕出去,天子身邊就不得清淨!

 呂公著看著司馬光的樣子,他微微籲出一口氣,他太清楚司馬光的性子了!

 不能逆著他說話,得順著他的想法,他的思路。

 不然他就會和人犟起來!

 當年,王安石就是用那一封《答司馬君實諫議書》徹底點燃了司馬光的脾氣。

 從此,在司馬光的字典裡一切和王安石有關的法令都是邪法。

 無論其出發點如何,也不管其成效如何!

 呂公著於是笑著道:“那麼,君實我等就先從此處著手?”

 司馬光卻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他看向呂公著問道:“晦叔也是要來勸老夫妥協的?”

 先將天子身邊的小人逐出去?

 不就是變相的拖延對王安石邪法下手嗎?

 他已經老了,而且得過重病。

 拖下去,怕是到死那一天,都看不到王安石邪法盡罷!

 呂公著搖搖頭,道:“君實誤會了!”

 “老夫與王介甫,早已勢不兩立!”

 “只是事情得慢慢來,一步步做……”

 他當然不能告訴司馬光,其實這兩年他在揚州,在呂希哲的勸說下,試著用他的權力去監督、約束下面的官員。

 禁止他們攤派、強貸青苗錢。

 結果效果超乎想象!

 百姓們都得到了好處,也不再畏懼。

 當然了,呂公著何等精明?

 他打死都不會用青苗錢的名義的——這樣,豈不是表明他和王安石低頭了?

 所以他用的是常平倉錢的名義!

 反正,主持揚州青苗錢的就是提點常平倉公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