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時紅瘦 作品

第167章 御前辯論



            司空北辰被彈劾,鄭蓮子急得睡不著覺了。

這日,她腫著一雙眼,直闖進了文翰堂,這其實是神元殿君的“公署”,殿君在這裡口誦舊典,女官們負責謄錄,等閒當然是不讓人私闖的,可鄭蓮子眼中從來沒有這些規矩,她在神元殿,已經習慣了橫衝直闖,也就是因瀛姝吃虧太多,於是只有當瀛姝來神元殿時,鄭蓮子才會躲起來不現身。

“請殿君移步,妾有要事稟奏。”鄭蓮子草草行個禮,臉拉得長長的,倒沒什麼耀武揚威的氣勢,活像是個丟了契書的債主,要是討不回債,立馬就要家破人亡的情態,因此才這樣的外強中乾。

子凌先就停了筆,注意殿君的神色,眼瞧著殿君還是那樣雲淡風清,並不計較鄭良人的妄恣,她也就沒有越俎代庖。

“我正好也乏了。”殿君這樣說,起身,過去居鄉野,她也常跽坐,一心以為這就是貴族的常態,只有瀛姝告訴她,無論什麼族,一日間多數時候其實都是箕坐的,真要是都堅持跽坐,必須都患腿疾,長時跽坐,可比勞作輕鬆不了多少,也是個苦差使。

貴族有貴族的艱辛。

哪怕位高權重者,見外客也不能箕坐,除非是頂頂交好的知己,且對方也不在意箕坐之姿,殿君自覺除了瀛姝之外,她是不願跟別的什麼人箕坐著交談,跽坐辛苦,她現在也確實想散散步,緩解下小腿的壓力。

不過和鄭蓮子散步,不是件愉快的事。

只不過站著說話,殿君心中能略減些浮躁。

“殿君不願與殿下共苦,但畢竟是因殿下,殿君才得以歸豫,如今殿下有難,殿君也不能袖手旁觀。”鄭蓮子這話,頗為擲地有聲,引得好幾個宮人側目,當然,也僅只是側目而已。

“你說的殿下是誰?”軒殿君似乎有些困惑。

“當然是太子殿下。”

“我還以為你說的是心宿君呢,正詫異,心宿君哪裡就有難了,原來你說的是太子。”

鄭蓮子的人中更長了,拉出兩條蟬須般的法令紋,若是對別的人,她勉強還能抬起唇角,但現在她對神元殿君是越發地鄙視。

有的人就是這麼奇怪,像鄭蓮子,明明不覺軒殿君有資格為太子妃,將屈居於殿君之下視為莫大的委屈,可殿君一旦改變了主意,將太子妃位拱手讓出,她竟又為太子打抱不平,怨恨殿君“朝三暮四”。

“殿君怎會誤解妾所說的是心宿君?”

“若非心宿君解救我已經死於非命,我能歸豫,也多虧心宿君及時的稟奏和遣部護送,我本來應為大豫之後,可念及太子與盧氏女是兩相傾心,故而樂意成人之美,我著實不解,為何我都這樣的寬懷了,還要為太子分憂解難?這應當是盧氏女的責任吧。”

“殿君理當知道,殿君日後若還想坐享榮華,就必須為太子殿下獻力。”鄭蓮子提高了聲嗓。

“那只是你的認為。”殿君也提高了聲嗓:“論私情,於我有恩者是心宿君,論大義,軒氏後裔該效忠者為陛下,太子殿下雖是儲君,但眼下畢竟不是大豫之主,我為何要為太子獻力?我其實知道太子被彈劾,是因他的東宮屬臣弒父一案,但這件事與我何干?

陛下已經有了聖裁,這件事案由太子決斷,你現在甚至不是太子的姬媵,名義上還是陛下的選女,你今日指責我,要求我為太子獻力,你眼中可有陛下可有法規?就你今日的言行,我大可將你驅逐出殿,只不過看在淑妃的情面上,我尚還可以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