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李府遭受了劫難,不過這份劫難卻又不是真人導致,反倒像是...在真人之亂髮生前,這裡便已經荒廢了。如果說是遭受賊人,或者說舊主遺棄,倒也說不通,因為內部的裝飾品及生活用品都不曾被帶走,甚至就連散落在桌案的金銀,以及妝奩之上金釵銀篦,都呈現這一種...任人拾取的意味。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許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李府之中,是否有著霖安、梓嫻想要找的...醫師、郎中。

答案是...有的!

不過卻不在宅邸的房間之中,而是在宅邸的後院,且是簡陋、低矮的馬棚之中。

後院很大,卻也沒有什麼,有的僅是茂密、旺盛、齊腰之高的野草,以及搭建於牆側的馬棚,以及一口開在馬棚旁邊的枯井。

待霖安、梓嫻找到這後院之時,天色已是暗了。

篝火燃於馬棚之前,有人坐於篝火旁的木樁上,且是背對霖安、梓嫻,不知是否察覺到了兄弟二人的到來,僅是自顧自的撥弄著篝火,似是想要讓其燃燒的更加猛烈一些。除外尚有一人,坐在前者對面的木樁之上,且是正面面對霖安、梓嫻來的方向,卻也不曾起身,亦是不曾問話,僅是沉默的看著兄弟二人。

“請問,隔壁藥鋪的郎中在這裡嗎?”霖安近前,抱拳相問,至於為何不是直接的詢問“二位誰是隔壁藥鋪的郎中”,是因為篝火前的兩個人,年歲都不大。

一個只有十歲左右,粗布麻衣、赤足無履、瘦骨嶙峋、膚色偏黑、個頭嬌小,短髮有卷,且是覆蓋眉目,唯留口鼻在外,故而看不出男女,而這一位便是正對霖安、梓嫻之人。

另一個年歲也是不大,因背對霖安而無法得見相貌,身上所穿的不能稱之為衣物,僅是麻袋開了三個洞,從而露出腦袋、雙臂,尚有一根麻繩捆綁在腰。不過由於麻袋本就不大,所以只能蓋住他的些許大腿根,而這也就導致了...大腿根一下的部位,皆是暴露在外。

“郎中很早以前便死了,咳咳...不過問病瞧診,我兄妹二人倒也可以相助。”開口之人,是背對霖安之人,且於開口之時於篝火前回首,方使霖安得見起容貌。

年歲十二,膚色蒼白,面色姣好,朱唇微翹,長髮由布條所束,且是懸於頸側、肩頭,於面色來看宛若陶瓷娃娃,除了稍有不慎的觸碰便會支離破碎的感覺之外,便是渾然天成、無瑕可挑。再幾何那蒼白的膚色,以及先前的兩聲乾咳,更是給人一種病態的美感。

值得一提的事...病態的這一位是兄長,而沉默無言、短髮蓋眼的那一位則是妹妹。

“我們是隔壁廟堂的衙役,我叫霖安,他叫梓嫻,雖然化作了真人模樣,還請二位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出手傷害你們的。”霖安自報家門,且是擔憂對方會害怕自己與梓嫻的真人模樣,故而真誠而言。

“咳咳...在下千疏珏寧,這位是我的妹妹千疏茉晗,二位是想尋找郎中,治療身上的真人之疾?”珏寧乾咳,且是相問。

“這...”霖安迷茫,雖然得到了明宵的紙條,卻是不知道明宵的用意,無奈之下只好側首,看向一旁的梓嫻。不過這不側首不要緊,一側首便發現...梓嫻的狀態,明顯不太對。

梓嫻怎麼了?

於篝火的光亮之下,看到千疏珏寧的第一眼,便感覺雙耳嗡鳴、頭暈目眩,且有虛汗不斷起於額頭、順頰而落,周身上下難動絲毫,宛若...遇到了跨越層次、次元的敵人一般,出於生物本能的自我保護,僵硬在原地,甚至就連呼吸也是停止,尚有心臟...宛若被人死死捏在手中,難以跳動。

“梓嫻、梓嫻?”霖安不解,抬手碰了碰梓嫻,僅是覺得自己的弟弟是想別的事而走神。

“嗯...嗯?”梓嫻於震驚中回神,但周身的狀態卻是沒有絲毫好轉,不過在見到霖安、珏寧、茉晗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卻又只能強裝鎮定的開口道:“魚龍郡廟堂希望能夠通過郎中...解決真人之禍。”

“咳咳...真人之禍,理論上來說,是可以解決的。”珏寧回首,不再去看霖安、梓嫻,而是撥弄著身前的篝火乾咳而言。

梓嫻在旁,不敢言語...

霖安則是上前詢問道:“如何解決?理論上來說...又是什麼意思?”

“真人與舊人,本質上的區別是身上的黃褐色物質,如果咳咳...如果能夠弄清這些黃褐色物質究竟是什麼,那麼便可以咳咳...尋找剋制之物將其祛除,畢竟...世間萬物,宛若陰陽,不僅相生,亦是相剋。”珏寧背對霖安,乾咳而言。

“那麼事不宜遲,還請二位郎中不吝出手。”霖安立身珏寧身後,誠懇的對其抱拳而言。

“嗯...你們先捉住一位真人,隨後將其咳咳...帶到此處,以供我作為素材研究使用。”珏寧所吩咐之事,不僅是之前明宵吩咐過的事,也是霖安、梓嫻失手之事。

按照霖安、梓嫻化作真人後的能力而言,捉一隻真人修士也許並不輕鬆,但捉一隻呆呆傻傻的真人百姓,卻是並不困難。

“無需去捉真人,我便是最好的研究素材。”霖安不曾猶豫,而是上前一步,堅聲而言。

“過程會很痛苦。”珏寧有些意外,茉晗也頗感意外,故而兄妹二人皆是側首看向霖安,而珏寧更是認為霖安似乎並不知道“研究素材”意味著什麼,故而好心提醒道。

“僅僅是些許痛苦?”霖安腦袋一抽,下意識的反問,在此之前明顯覺得“研究素材”的死亡率應該很高才對。

“你挺不過去。”珏寧回首,再一次撥弄起了身前的篝火。

“我挺得過去。”霖安堅聲如舊。

“為什麼要主動承擔一份...完全可以由他人去承擔的痛苦?”珏寧盯著身前篝火不解而問。

“如果註定要有人承受痛苦,那麼承受痛苦的人為什麼一定要是他人?而...不能是我?”霖安反問。

“為什麼要這麼做?”珏寧不是很懂霖安這蠢笨之人的心理。

“不知道,我忘記了。”霖安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蠢,也是不改昨日的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