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柿子!

感覺就像是...這附近根本就沒有百姓,只有他們兩個一般,而且最初那個被腐爛之物吸引到街路之上的百姓,也是沒了蹤影。

“怎麼回事?”霖安不解,心中不妙。

“猛虎狩獵之時,鳥獸退散...”梓嫻轉身回首,對著長街遠處瞧看而去。

有人前來。

於街旁店鋪中緩步走出。

頭帶斗笠,上身赤膊,鎏金腰封在中,下縛藍紫裙襬,周身矯健如豹,手持牛尾長刀,肌如丘壑且有褐色花紋遍佈。待其微微翹首可見,面上無眼、無鼻、無口、無耳、無發,整顆頭顱已被褐色物質包裹。

緩步前行,至寬廣長街中央方駐,於霖安、梓嫻相隔十丈相對,且有聲音於笠下散出...

“如果生而為人即是常態,脫離本相為異類,那麼待至異類如常,常態之人即是異類。”

“我雖失去本相,卻是與此城中多數人相同,那麼我便依舊是常態之人。”

“反觀二位,相貌與此城中多數人相異,那麼二位理應是這城中異類。”

“我等不知因何化作如此模樣,不過我等卻是在一番無用的掙扎過後,坦然接受了這新的模樣。”

“是人類,卻又不是常人,故而我等自稱...真人!真正的...人類。”

“今有機會,脫離異常,成我真人,二位何不...坦然接受?”

斗笠男子持刀而言,看似是良言相勸,實際上手中的牛尾刀卻在無聲訴說,霖安、梓嫻並無拒絕或選擇的機會。

“你是什麼人?什麼是真人?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霖安不解而問。

“鄙人姓隋,名喚萬里,本是這魚龍郡的屠戶,如今卻是擔任起了維護這魚龍郡安穩秩序之責。”萬里輕聲而言。

“安穩秩序?開什麼玩笑?如今這魚龍郡已然化作這般模樣?哪裡還有什麼安穩秩序?”霖安放聲呵斥。

“抱歉,不是你們舊人的安穩秩序,而是我們真人的安穩秩序!對於你們這些舊人而言,這裡的確是破敗、狼藉、蕭條,但對於我們真人而言,這裡即是安穩之處!在你們不曾到來之前,在你們不想捉走這裡的真人百姓之前,對於這裡的真人百姓而言,這裡難道不正是人間安穩處嗎?”萬里反駁。

“這...”霖安嘴笨,被懟的啞口無言,哪怕心裡並不這麼想,嘴上卻也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

“以真人的姿態生存,是這些百姓的本意,還是你一廂情願,並強加在他人身上的想法?”梓嫻在旁,質問而言。

“起初他們並不這麼想,就連我也不這麼想,但隨著時間推移,我等想不到任何反抗的辦法後,便只能這麼想了...所以說,這不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而是我們真人不得以的想法,也不是我將這些想法強加在他人身上,而是你們這些舊人,讓我們衍生出了這種想法。”萬里輕聲而言。

“如果你們不想接受,我們可以一起想些辦法,去解決當下所遇的問題。”霖安在旁,勸解而言。

“你知道輕雲城有多少人口嗎?”萬里莫名相問。

“不知道。”霖安不解而言。

“一億一千七百餘萬!記住這個數字!一億一千七百餘萬!其中的十之八九,已經化作了真人,而這十之八九在初成真人時,也似你這般...打算想些辦法去解決所遇的問題。”萬里輕聲而言,不喜不悲,似乎已然接受當下的處境、化作真人的事實。

“我不明白...”霖安腦袋一抽,下意識的脫口而問,顯然是不知萬里為何要與自己講這些。

“解決問題的方法,近億人用了這麼久的時間都不曾想到,難道你一來,這裡的問題便能迎刃而解?”萬里輕聲,不曾嘲笑霖安的愚蠢,反倒是頗為認可他,最起碼...霖安自始至終都不曾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譴責他什麼,也不曾站在聖潔的明光中對他們這樣的真人施以蔑視,而是始終將“解決問題”這一思想放在首位。

霖安沉默,覺得自己的確不是傳聞中的天選之人,的確沒有揮手間解決近億人都無法解決的問題。

梓嫻沉默,因為他很清楚,問題也許真的能夠解決,但能夠解決問題的人卻不是他與霖安。

“其實你們一開始便搞錯了問題的本質。”萬里嘆息而言。

“問題的本質?難道不是這黃褐色物質侵害百姓的問題嗎?”霖安不解,覺得自己並未搞錯。

“最開始是這樣的,但隨著時間推移,難以解決的問題便逐漸惡化了。”萬里聲音雖輕如舊,卻是多了些許沉重之感,那緊握刀柄的手也因過於用力,而泛起了些許黃褐色的物質。

“到底是怎麼回事?”霖安相問,且是迫切相問。

“在‘真人’與‘舊人’這兩個概念出現之時,問題便已經於黃褐物質的問題,轉變成了...種族紛爭的問題。”萬里沉聲而言,似是恨透了自己所說的那兩個概念。

“為什麼會產生紛爭呢?”霖安不解。

“因為如今真人的慘狀,都是舊人一手造成的,而真人對舊人的恨,也絕非是三言兩語可以講述清的。當然...如果有機會,你可以自己去感受一番,不過...你很難有這個機會便是!”萬里聲音很是激昂,透露著一股十足的、明顯的驕傲。

待驕傲聲落下,亦是未等霖安再度開口,萬里即是揚刀猛落,不曾斬向十丈開外的霖安與梓嫻,而是斬在了腳下的地面之上。

牛尾刀落地,無聲無響,且無刀痕浮現,看上去就像是...因失手而斬空一般。

“失手了嗎?”霖安詫異。

“小心,他的狀態不同於尋常真人,看樣子應該是真人中的修士。”梓嫻在旁警惕而言。

霖安聽取了意見,警惕的對著十丈開外的萬里瞧看而去,但警惕也是毫無意義,因為...鮮血,竟是毫無預兆的在他膛前噴灑而出,且有一尺之長的刀痕,亦是莫名其妙的浮現在其膛前。

“怎、怎麼回事?”霖安雙眼發黑,劇痛亦於膛前漸起。

“什麼時候?剛剛斬空那一刀嗎?”梓嫻在旁,連忙扶穩霖安。

“他的靈力特性?無形劍氣、無形刀罡?”霖安猜測。

“不對,應該是斬擊,將原本的斬擊,轉移到其它的地方!”梓嫻看出了些許端倪,卻也沒有十足自信去篤定萬里的特性絕對如此。

反觀萬里,立身原地而無動,這也算得上是先禮後兵了,最起碼他給了兄弟二人足夠多的反應、猜測、廢話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