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特克的永生者 作品

二百零四章 王都風急

  “老爺,特科斯部族民兵聽聞北方大敗,又一次鼓譟起來!他們推出幾個代表,要求西歸回鄉!”

  興頭被掃,普阿普臉色一沉,哼出一聲嗤笑。

  “愚蠢的蠻子!入了城裡,還想逃走,哪有這等好事?!現在這時節,連貴族老爺們都走不成!”

  接著,新晉貴族握了握手中的銅矛,眼中帶起兇光。

  “這些蠻子還是欠收拾。你們跟我走,選兩個沒有根底,又鬧得兇得,直接殺了祭旗!嗯,首席吩咐過,我們再去領些酒水餅子、棉布婦女,去把頭人們安撫好。”

  說到這裡,“灰土”普阿普用力“呸”了一聲,低聲嚷嚷。

  “該死,貴族們老老實實,蠻子們卻在都城裡鬧騰,這世道真是變了!”

  新晉貴族口中不停,臉上神情變幻。經過這幾個月的見聞,他算是看明白了。前所未有的大戰亂了世道,只有手中鋒利的武器,身後追隨的武士,才是立身的根本!至於什麼神裔貴族,什麼百年血脈,在戰爭中都是肉體凡胎,逃不過兜頭一矛。

  想通此處,普阿普換上笑臉,看向身後的武士們。

  “兄弟們,等收拾完蠻子,再和我一起,去後勤大營領東西!到時候,大夥兒先樂呵樂呵,好好享受一番!”

  追隨的武士們轟然大笑,高聲應諾。他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如同握住了渴望的一切。

  “老庫頭,你去不去?”

  普阿普扭頭問庫盧卡。

  “貴族老爺,我留下看守城牆。等回去後還要照顧閨女...”

  老民兵陪著笑,老臉的皺紋笑成一朵花。

  “那你就守著牆頭,看著城外的動靜...你這老木頭,上次一起去樂呵,別人都弄了個好看的女子,倒是你領了個點點小的女兒!”

  普阿普笑著拍了拍庫盧卡的肩膀,粗魯中倒是帶著些親切。接著,他笑著問向收編的其他六人。包頭巾的韋茲提搖搖頭,單身漢亞尤利爽快的答應,其他人一半留在城頭,一半利索地跟來。

  對於這七人一隊的民兵,普阿普確實存了份拉攏的心思。

  這幾人都見過血,經歷過大戰,和城裡拉來的壯丁明顯不同。他們極為抱團,不知為何,都以貌不驚人的老頭為主。其實他親自掂量過,這些民兵分散開來,單個的武藝都只是一般。而一旦結成槍陣,卻頗為厲害,能和真正的武士一戰。自己手下的草頭武士,一百人裡能戰的,也就三十多個罷了。此時都城中缺少武士,大部分新建的小隊都是如此。

  太陽西斜,普阿普昂首挺胸,領著眾人揚長而去。武士的笑聲遠遠傳開,一路的平民紛紛退散,連貴族的宅院也安靜無聲。老民兵沉默地守在城頭,直到日暮降臨,接替的民兵抵達,他才帶著剩餘的三名民兵,返回城中的住處。

  一路上,繁華的都城呈現出幾許悽惶。市場寥落,人煙稀少,只有打造武器的工匠日夜不休,“叮叮噹噹”的敲擊聲隨風傳遠。夕陽下,神聖的“風之屋”金字塔投下深長的黑影,宏偉的“風之宮”泛著血色的光芒。

  庫盧卡望了片刻,便低頭行路,直往城南的平民區而去。除了祭司神殿、國王宮殿、貴族宅邸,大部分平民們都只住在簡陋的茅屋,連普通的武士也是如此。

  經過一處大宅院時,老民兵多看了幾眼,裡面隱約有幾個女子的身影。這是隊長普阿普最近弄來的石頭房子,足足幾進幾齣的大院,經常喊大家去聚會飲酒。原主人好像是一戶大香料商人,現在已經按通敵的罪名處死,財產被全部徵走,用來補充軍需。

  庫盧卡心中有些羨慕。房子好看倒是不要緊,關鍵是堅固又寬敞。如果有這樣一間大屋子,就能讓大夥都住在一起,彼此有個照應,才能安心許多。他繼續匆匆行路,終於來到一處挺大的茅屋,便和兩名民兵笑著道別,只有韋茲提悶頭跟著。

  這是都城的新房子,是隊長幫忙弄來,也是庫盧卡小心呵護的家園。茅屋中一片漆黑,老民兵低低喚了兩聲,才聽到角落的動靜。接著,他湊上前,舉著火把一照,正是縮在角落裡的女兒。

  “蘆葦,爹爹喊你,你怎麼不應一聲?”

  小蘆葦低著頭,抱著腿,縮在屋子角落的草堆中。她年紀不過十三歲,哦,過完年已經十四了,但還是點點小小的一隻。此刻,少女被草堆遮住大半,僅僅露出個小腦袋,就像一根瘦弱的蘆葦。實際上,老民兵說著老,也不過四十歲出頭,只是鄉野人風吹日曬,整年操勞,顯得格外老罷了。

  看到蘆葦不吭聲,庫盧卡嘆了口氣。他走上前,親暱的摸了摸女兒的頭。少女渾身顫抖,畏懼的縮了下身子,抬眼看清父親的面龐,這才稍稍放鬆。接著。她又低下腦袋,埋在自己的腿上,依然不說話。

  老民兵看著女兒,臉上泛起難得的溫柔。這是他親生的女兒,好不容易才從後勤大營中尋來,差一點就被送給兇殘的特科斯蠻子。老民兵心裡滿是後怕,他知道那些女子的下場。

  “蘆葦啊蘆葦,我現在只有你了,你也只有我了...你哥哥是第二批徵發的民兵,早就去往東南前線。害你的村長是第三批民兵,也上了戰場,想來已經涼透了。幾個月前還有第四批...你可是我最後的指望了。”

  庫盧卡輕聲唸叨,心中一陣酸楚。聽都城的武士講,東南的前線殘酷異常,連貴族老爺們都如野草般死去,消耗的民兵根本補充不過來。那裡遙不可及,兒子又沒經歷過戰陣,大抵是沒了指望。只是他不見屍體,總歸存著一份念想。而眼前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便是他唯一的寄託。

  老民兵又摸了摸女兒清瘦的面龐,心疼異常。他從懷中掏出早上發下的玉米餅,遞到蘆葦面前。餅子缺了個邊角,上面有幾個牙印。他早上只啃了兩口,大部分都省著留給女兒。跟著武士隊長,總歸還是有穩定的糧食來源,不像城中的平民,現在連一份糧食都難以買到。

  蘆葦接過餅子,眼中放出光來。少女用力得啃了幾口,然後發出著急的嗚嗚聲。涼了的粗餅太硬,她力氣太小,卻是根本啃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