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鐵心 作品

第50章 要替朝廷減負

一個班子,兩套牌子,甚至三套、四套牌子,這是後人的大智慧。

王五提前用了。

一般人不懂其中的奧妙。

荊州將軍衙門直接插手長江水運肯定是不行的,畢竟順治欽定八旗不許經商,真要叫人揭發告了也是壞事。

縱是巴布爾是鰲拜的人,怕是也難免叫摘了頂戴。

八旗不許經商的國策,鰲拜也難。

荊州總兵衙門直接插手也不行,一個與民爭利多少會讓王五很被動。

更何況他一個剛剃髮的降將拼命的在地盤斂財,容易給人不好聯想。

但要是有一個長江水運行會這個一聽就是民間商會組織的機構存在,那既能把事給做了,又不用擔心落個違反朝廷律令的罪名。

有些事,明面上不好辦,實則繞一繞,多花點心思都是能辦成的。

行會,是這年頭商會的叫法。

各行各業都有行會,也叫會館、會所。

組織非常嚴密,行規、業規、幫規等制度都由行會制定,可以說是封建社會的壟斷集團。

如織錦行、典當行、金銀行

甚至還有糞行(香行)。

壟斷運河漕運的漕幫也是行會,規模鼎盛時有百萬漕工。

不過王五曉得這個漕幫眼下還沒有成形,因為這個組織是在清乾隆年間壯大起來,後來演變為青幫組織,是江浙滬的最大社團。

該社團還出過天子。

這會長江水運應該也沒有壟斷性質的行會,畢竟這二十年來明清雙方一直在打仗,沒有足夠“和平”環境促使長江水運繁榮,如此自然不可能誕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幫會組織。

而長江不僅是南北分界,更是聯通沿江數省的大動脈。

因而若能控制長江水運,便能變相控制沿江十省。

再有足夠強大水師,王五於荊州不僅是能左右戰局的重要存在,自身也能根據戰局演變上下自如。

從而不是別人手中的棋子,而是成為下棋人。

前世太平軍之所以失敗,不是因為北伐軍被清軍殲滅,是因為自始至終太平軍在長江都被清軍壓著、拖著,使之無法傾全力北伐。

武昌、荊州、安慶、九江

這一座座長江重鎮是能決定國運的。

所以,王五這是打著合夥做買賣的噓頭誆騙巴布爾助他達成壟斷長江水運,進而確保未來擁有足夠戰略優勢目的。

也不能說是騙,錢是真能躺著賺的。

有荊州將軍站臺,有八旗大兵入股,試問沿江上下哪個敢不聽話?

從前戰亂,長江水運凋敝。

如今雖說茅麓山尚有三位老帥率領的幾千明軍在堅持抗清,實際地盤也不過一兩個縣,又處於清軍重兵包圍之中,於整體局面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

圍繞長江的貿易已經開始恢復。

前番王五攻佔武昌時就有江南商人從下游販貨來武昌、荊州販賣,說明鼻子最敏銳的商人們已經嗅到了“和平”帶來的商機。

急於弄錢打造根據地練兵的王五豈能放過這一穩定財源。

“額駙的提議好是好,就是我八旗吃皇糧,開正門,私下參與長江水運買賣怕是不妥。”

一個班子兩套牌子的道理,巴布爾懂,掛羊頭賣狗肉,讓朝廷挑不出理來。

也的確可行。

但他對合夥做生意還是有疑慮。

畢竟他之前一直在京中任職副都統,家中雖有產業但都由包衣打理,自身從來沒有插手過買賣,加之他這個荊州將軍乃是封疆大吏,就這麼換個法子“與民爭利”,道德上有點難以接受。

“將軍,咱們荊州八旗上上下下兩萬多人,不能光靠朝廷撥付,還是要自我發展,一昧依賴朝廷的話,遇上個急事拿不出錢來也急人的很。再說,這件事不僅能減輕朝廷負擔,也能讓旗民從中得實惠,何樂而不為呢?”

王五有必要指出他的提議是為整個荊州駐防八旗著想,而不是單純為了撈錢。

進一步指出兩萬駐防旗兵雖然入住滿城,但衣食住行只是給予了最低保障,相比燕京要差得許多。

想要讓旗兵們安心在荊州紮根,將荊州當成他們以後的故鄉,就勢必要改善他們的生活環境。

換言之,要提高他們的收入。

好比在燕京工資一年三萬塊,到了荊州後工資變成兩萬五,但各種福利補貼綜合起來總體收入達到一年十萬,你說這旗民的心還念著燕京麼?

巴布爾當然明白,說不動心是假的,但尚有顧慮,遲疑片刻後道:“若是依了額駙,勢必要遣旗員參與其中,如此一來旗員從中得了好處,哪裡還有心思理會旗務,平日操演訓練誰又肯來?”

竟是擔心開了這個“經商”口子後,八旗戰鬥力為嚴重削弱。

這也是事實。

今天你派去參與水運的旗員發了財,肯定有更多旗員眼紅,怎麼辦?

最後只能是將這財源拿出來作為全體駐防八旗的福利。

水運這個口子一開,以後肯定還有更多的口子要開。

誰會嫌錢少?

大不了再弄幾個行會,多掛幾套牌子。

如此一來,駐防八旗上下人人熱衷做生意掙錢,誰替朝廷控扼長江,監督湖廣。

真有戰事,誰還願意上陣殺敵。

王五心想你們有個屁的戰鬥力,要不是擔心清廷把湖廣的重兵全壓到他這來,早把你們這兩萬人點了天燈了。

也覺巴布爾似乎想的太遠,這水運八字還沒一撇,就想到旗員全體下海的前景,倒有點杞人憂天了。

“將軍錯了。”

“噢?”

“人若無恆產,便無恆心。人若有恆產,自有恆心。有恆心,便有毅力。有毅力,自是人人爭先恐後,不願落他人之後。”

這話什麼意思呢。

就是荊州八旗現在這光景,遲早是個坐吃山空的局面,到那時不但沒錢自備裝備,也沒錢養馬,怕是旗丁更不願意替朝廷賣命了。

反而有了穩定財源,有了高收入,遇事旗丁才會奮不顧身。

因為,這關係到他們自身。

巴布爾聽後沉思半響,終是問到關鍵的:“這水運利潤如何個分法?”

王五不加思索:“當然是將軍陸,我肆了。”

“不妥。”

巴布爾立即搖頭,“主意是額駙的,怎麼也得五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