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吞鴻 作品

148章 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自傳)中

  “飄刀如庖丁解牛,彩!”鄧將軍邁著闊步走到俺身邊,使勁拍了拍俺的肩膀,捋了捋美髯,臉上說不出的得意。

  庖丁可是有名的廚師,將軍居然把我和庖丁相提並論,到讓我受寵若驚。

  對於鄧延將軍如此之高的評價,俺知羞地撓了撓頭,靦腆地道,“熟能生巧,將軍莫誇,小子這點手段不值一提,連山中的大蟲都殺不掉,只能對著這死物舞刀弄槍。哪像將軍,英明神武,彈指間便可揮斥方遒!”

  “哈哈哈!那又何妨?從沒有誰是天生的神仙,天上所有的神,都是從無到有,從靜到動,勤苦修煉得來的。”說完這話,鄧將軍捏了捏我的肩膀,讚道,“你小子,有把子力氣,若能稍加雕琢,定是大漢一員先鋒猛將啊!”

  我努了努嘴,表達心中所想,“將軍,俺想做大帥、做大將軍、做大都督,不想做開路將軍。”

  將軍驟然沉寂,隨後笑呵呵地問道,“哦?為何?”

  太陽將要落山了,暮色蒼茫,武備軍中一片寂靜,我和將軍藉著暮色,並肩坐在伙房門口,享受著片刻寧靜。

  “一將可殺萬人,一帥可救萬人。一將可拔一城,一帥可拔一國!俺要做滅國之帥、救國之帥!”俺認真地回答著鄧將軍的問題,隨後撓了撓頭,又尷尬一笑,“當然,俺怕死,不願衝鋒,做大帥有親衛,起碼可以護著點兒俺。”

  鄧將軍爽朗大笑,拍了拍俺寬闊的肩膀,道,“哈哈你這小子,倒是託底,算你對我說了實話。”

  俺喃喃地道,“可敢說自己怕死的男子漢,還真的需要勇氣吶!”

  鄧將軍起身,遠眺山巒,“試問這天下,誰不怕死啊?若是都不怕死,誰還去追尋那通玄境界還有長生秘術啊!哈哈哈!”

  俺瞪大了眼睛,天真問道,“鄧將軍,您怕死麼?”

  “怕!”鄧將軍轉身,對我微笑道,“父母尚在,妻兒尚在,兄弟尚在,牽掛尚在,怎能不怕呢?”

  俺嘟嘴問道,“那您還做將軍?還要做華興武備軍的將軍?您不怕凌源劉家和他背後有‘軍神’之稱的江州牧麼?”

  鄧將軍眉頭微皺,他似乎對這個問題沉思了很久,方才對我說道,“可是,大義尚在啊!”

  聽完此話,俺不知該說些什麼,也許,對於俺這種市井裡摸爬滾打出來的孩子,生來便註定讀不懂大義和風骨吧。

  俺喃喃道,“只有活著,才會擁有一切。”

  鄧將軍摸著俺的腦袋,問道,“那你呢?既然怕死,為什麼從軍?在市井裡安穩一生,難道不好麼?”

  俺眯起眼,豪氣說道,“俺要做大帥,領兵大帥!天下名將!”

  鄧將軍用深邃的眼神看我俺,一眼便把俺的心思洞穿,他笑了笑,道,“說實話!”

  俺忽然有些委屈,“有人欺負俺兄弟,俺要報仇!窮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啊!他們不該被那些大戶人家視若糞土。”

  鄧將軍溫聲道,“我要做的,和你想做的一樣。”

  “諾!”俺心中激動,從懷裡掏出私藏的雞腿,遞給鄧將軍,“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

  鄧將軍哈哈大笑,結果雞腿,狠狠咬了一口,隨後遞到俺的面前,道,“願你一生深情厚義!”

  俺憨憨的接了過來,“願將軍永遠沒有慷慨赴義的那天。”

  夕陽西下,我看著將軍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矮壯的影子,對未來充滿憧憬。

  青年與老年的交接,終會在每一個日出日落的輪迴中悄然完成。

  而俺,終有一日會接過將軍的旗幟,繼續慷慨赴義。

  ......

  那日黃昏暢聊後,隔三差五,鄧將軍便會來此同俺聊上一會兒,從最開始的談天說地,到兵法戰策,到最後的軍營秘密,三四個月,鄧將軍不再像俺的將軍,更像個兄長,讓俺從見識、本事、認識上,受益良多。

  俺自以為,俺已經是鄧將軍的人啦。

  日子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在一個秋蟬低語的午後,俺前往豬圈抓豬,那死肥子竟將俺頂了出去,俺一惱,又衝進豬圈,雙手連出六拳,那隻肥豬當場昏死。

  俺緩了口氣,低頭看了看雙手,六拳就能打昏一頭肥豬,俺想,俺應該入了驅鳥境界了吧。

  當天晚上,俺估摸著日子,將軍又該找俺閒聊了。正巧今日殺豬,俺悄悄為將軍留了一塊醬好了的豬頭肉,窩在伙房柴火垛上,安靜地等待著將軍到來。

  果然,夜巡而來的鄧將軍,走進了俺的伙房,不過,他面色沉如死水,看來他的心情有些糟糕啊。

  我趕忙端出溫熱的豬頭肉,躡手躡腳的放在了將軍身前。

  鄧將軍慢慢啃著豬頭肉,問俺,“小子,你覺得,劉駿生劉中郎怎麼樣?”

  俺愣住了,從結實鄧將軍以來,俺們倆人從來沒有談到過這件事,今日將軍突然問我,到讓俺不知所措了,俺頭腦一片空白,“這...,這,俺也不知道呀!”

  “哦!知道了!”

  將軍話音落下,放下香飄四溢的豬頭肉,便向門口移動,看似要走。

  俺恍然大悟,原來,今天到了該站隊的時候了。

  俺想都沒想,便跑到門口,攔住了鄧將軍的去路,立即單膝跪在地上,誠言道,“劉駿生不像個好人!俺願追隨將軍,萬死不辭。”

  “遠使之而觀其忠,近使之而觀其敬,煩使之而觀其能。”鄧將軍按在俺的肩膀上,溫聲道,“大哥推薦來的人,本將軍怎會讓他僅做個切墩子?你為少年,有膽有力,且一些人對你的防備之心,可謂全無,軍營是個講軍功的地方,小子,想辦法先立個功吧!不然,縱我是一軍將軍,也無法給你官爵。”

  我急忙問道,“將軍,俺只是個切墩子,咋立功?難不成讓俺拿著兩把菜刀,去北疆砍幾顆大秦邊軍的頭顱來?”

  “於關鍵處落妙子,終能滿盤棋活,你應該想一想,我為何要把你安排在劉駿生的軍中啦!”

  將軍沒有回答俺的提問,向俺咧嘴一笑,走了出去。

  ......

  俺是個兵痴,最不擅長這種揣度人心的文事兒。糟心!太糟心!

  俺躲在伙房裡,冥想了幾天,仍無答案,可愁死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