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咬舌 作品

第三百零六章 出崆峒

“你如今最精的便是這門《玉翡劍》,帶著劍來學它的劍理,便不是空中樓閣。互相印證之下,也就一通百通了。”女子娓娓道,“你靈光太盛,於劍之一道常有驚人之舉,我不擔心你日後學劍取徑不高,倒是擔心你見過和交手的多是卓異劍才,因此好高騖遠,把自己練成了獨木高廈.你記得,每以靈光學會一門劍,就要轉回去從劍理和苦功上重新把它吃透,萬不可學會了就洋洋得意、懶得再看.”

裴液每一句話都認真記在心裡。

合上冊子時,天色已然清亮。裴液趴在床上,屈忻為他又施了一次針術,這次倒確實關門拉簾了,只把女子一人隔在外頭。

黑貓光明正大地蹲在床頭。

崆峒山前大路上,裴液並幾位甲士把行李一一裝上馬車——幾乎全是屈忻的,她甚至有一個一人高的藥爐——回過頭,和幾位熟識之人一一行禮作別。

孔蘭庭頗為依依不捨地倚著師紹生,管千顏和張景弼倒是沒什麼反應——他們也穿戴整齊,一人牽著一匹馬,是要作為崆峒弟子前往府城赴會。

這支隊伍其實不算太小。

裴液最後和甘子楓、蕭長弓、許裳等人再度頷首示意,翻身上了馬車。

於是在晨光中,車馬就此粼粼而去,把這座伸展百里的遼闊門派漸漸落在了後面,再回頭時,已看不見那棟隱約的鐵樓。

漸行漸遠,最後一個可以望見的建築,是一座高大的門庭一樣的樓宇。

“張兄弟,那是什麼?在山上時好像沒見過。”裴液坐在車頭,偏頭向馳馬小跑的張景弼詢問。

張景弼回頭一看,也微怔,旁邊管千顏道:“那是進崆峒的第三道門庭,【知劍心】,這是入崆峒之志。”

“.哦。”

裴液還記得初至崆峒時的第一道門庭,【別人間】的牌匾之下,五人恭敬而立,管千顏懶散、張景弼易怒,在席天機的管教下都還滿是幼稚。

如今席天機、晏採嶽俱都亡命,合適代表崆峒前往府城的,竟然也只有他們兩個了。

沉默之中,他們已繞出大崆峒深處,轉入了不算陡峭的大路上,寬闊難言,翠林夾道,那些險幽重重的山影都被留在了身後,視線忽然有一種痛快的開闊。

立刻有十來騎駿馬從側面飛馳而過。

馬上騎士人人勁裝佩以刀劍,領頭是一位小麥膚色的佩劍女子,身後跟一位前傾身子嘴巴開闔不停的年輕人。

他們本已一馳而過,那英姿颯爽的女子又忽然回頭,似是見得門服,眉眼微驚,唇形張出一個“崆”字。

張景弼立刻當先拱手,那女子也頷首抱拳回禮,卻沒有停下馬速,就此疾馳而去了。

管千顏已輕輕一牽張景弼的袖子,微蹙眉頭道:“那是【五劍福地】闢空一脈的曲贏,他們年輕一代位列前三的人物,這次要和我們分高下的。而且【五劍福地】一直不服我們,你還當先給她行禮。”

張景弼有些訥訥:“我不認得她是誰,只是怕人家覺得我們目中無人.”

裴液倚在車轅上微微一笑,忽然意識到,從奉懷出來已兩個月,這種恩怨分明、還帶些塵土的江湖氣卻是第一次撲面而來。

不再是幽魅可怖的敵人,也沒有高漠俯視他的金瞳,詭異高渺的術訣、世所難及的陣法、一次次的命懸一線,乃至那些隨手把生死當成最不值錢的東西的決心和仇恨.都在身後了。

颯爽、計較、冷言冷語、一怒出刀、發狠怕死這才是他幼時一直嚮往的、那個話本里生機勃勃的江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