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竹 作品

8. 008 上鉤。

 餘光瞥到了髒兮兮的牆壁,牆皮脫落了大半,大片大片的斑駁,貼著各種小廣告。

 這樣的環境,比上次去晏家還要糟糕。

 破、舊、貧窮。

 他第一次清晰意識到,晏鶴清很窮。

 晏鶴清不了進口罐頭,空運的寵物羊奶,無菌處理的生肉,一條生魚,是他能拿出的所有。

 晏鶴清也和那兩隻小野貓沒差別,有吃能活著就行,無菌有菌,毫無意義。

 陸牧馳沉默了。

 他再次打量晏鶴清,比上次見,晏鶴清穿得厚了一點,但還是看得出衣服是掛在他身上。

 一米八幾的成年男人,瘦成晏鶴清這樣,普通牌子買不到合適尺碼,除非定製。

 林風致的衣服全是定製,他皮膚細嫩敏感,得用最柔軟親膚的布料。

 感應燈再次亮了,陸牧馳看清了晏鶴清的手,紅得通透。

 不是魚的血水,是被凍紅了。

 陸牧馳猛地生出一種難言的感覺。

 他久違地想到那個女人。

 同樣的冬天,女人給他堆了一個大雪人,兩隻手被凍得通紅,還是興奮地回屋喊他。

 結果他們到院子,傭人正提著熱水壺澆雪人。

 爺爺拄著手杖,沒有任何表情,“陸家長孫,不需要廉價禮物。”

 女人無措地站著,膽怯,又委屈。

 他記憶很清晰,那個女人和晏鶴清一樣窮。

 她偶爾會提起小時候,窮得吃不上飯,她有次半夜餓得難受,就跑去別人地裡偷地瓜,還沒行動被狗發現了,追著跑了老遠,還是被咬了一大口。

 陸牧馳看到過那個傷口,在女人的左手小拇指的地方,有錢了也消不掉的印跡。

 所以女人不被允許參加任何公開場合。

 她的傷疤,是窮人的烙印。

 眼前的晏鶴清,逐漸和那個女人重疊起來。

 陸牧馳脾氣前所未有惡劣起來,他惡狠狠放話,“沒錢裝個屁的清高,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一年500萬,你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晏鶴清不為所動,聲音冷淡,“錢我自己會賺,我只有一個條件,找到我弟弟。”

 陸牧馳捏得手骨咔咔作響。

 他現在可以抓著晏鶴清去任何一家酒店,或去晏鶴清租的那間不足20平的破房子,直接上了晏鶴清。

 這甚至是他今天來這兒的唯一目的。

 然而此刻,他失去了抬腳的力氣。

 樓道里無比安靜,只有小野貓進食的聲音,陸牧馳沉默良久,突然從口袋摸出一支老人機。

 是晏鶴清的手機。

 他走下樓梯,將老人機丟進晏鶴清的連帽裡。

 “接我電話。別再想著逃跑,任何地方,我都能找到你。”

 陸牧馳走了。

 沒一會兒,腳步聲消失,出了單元樓。

 樓道感應燈一點一點熄滅,一隻小野貓吃完魚又跳上鏤空窗,從縫隙跑走了。

 另一隻還在舔晏鶴清手心,上面殘留著一些魚肉殘渣。

 柔軟的舌頭有著倒刺,被舔的感覺並不那麼好,晏鶴清還是耐心等小貓舔完離開,才提著菜回家。

 回到家,晏鶴清開燈換拖鞋,先進了廚房。

 溫熱的水流沖洗著手指。

 他覆盤著陸牧馳剛才的表情,知道放下去的魚餌,成功了。

 喂野貓,是林風致才配擁有的善良,以前的他,餓三頓,飽一頓,實在沒力氣同情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