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傘與劍與桃花
山照水靜靜的看著那個年輕師弟的背影,而後同樣起身,向著巳午妖府的方向而去。
“我去巳午妖府看看。”
這些劍宗弟子們,最後或許還是在這個故事裡做出了選擇。
少年的那場風雪,是整個人間,最大的變數。
所有人都不得不去認真的思考。
假如風雪真的會落向人間,那該怎麼辦。
細雪劍,自然不止有細雪。
......
南島的傘下漸漸有著細雪瀰漫。
現而今的少年,或許確實依舊是細雪劍。
所以傘下細雪,劍上細雪,而少年遠眺人間的瞳眸之中,或許同樣有著許多細雪。
南城的這處懸街,距離巳午妖府的距離自然是很遠的。
只是少年卻嗅到了許多濃郁的妖力。
於是少年想起了當初自己在那些被封鎖的巷子裡,那個叫做梅溪雨的道人與自己說的那些話。
天獄按兵不動。
總有些人會沒有耐心等下去。
事實上,當今日下午,南島在懸街上見到了那個門下侍中大人的時候,便已經意識到了這些東西。
所以少年今日沒有回那條巷子。
至於許春花說要去找某個朋友來幫他,南島也沒有阻止,走遠一些,自然是好事情。
遠處漸漸有些身影在稀疏寥落的燈火街巷裡緩緩走了出來。
南島在那一剎那,卻是有了一種錯覺。
好像自己並非是在槐都。
而是在雲絕鎮。
彼時好像也是這樣,諸多妖族從遠方而來。
只不過那時是在暮色裡,而非夜色深處。
南島靜靜的站在懸街之上,少年此時才發現,不知何時,這條懸街附近已經四下無人了。無論是某些夜飲醉酒的行人,還是失眠閒逛的路人,亦或者按刀而行的天獄吏。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都是消失在了這一片人間之中。
就像水滴進水裡,一切痕跡都隨著漣漪的淡去而消散了。
南島安靜的看著那些在高樓懸街之間,向著這一處逼近而來的巳午妖衛,而後平靜地自身後拔出了那柄青黑色的,正在緩緩凝結著霜雪的桃花劍。
青黑色與霜雪色,好像哪一種都與桃花二字毫無關聯。
或許當初少年在靜思湖畔認真的給劍上刻下桃花二字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自己此後的生命軌跡會是怎樣的。
一切當然都是不如願的。
南島靜靜的看著手中的桃花劍,想起了水在瓶與自己說的那句話。
柳青河當然也是不可信的。
少年或許也沒有信過。
所以哪怕梅溪雨說要他好好藏起來,這個少年卻依舊時常招搖的走在人間。
我有我的傘與我的劍。
大概也只有我的傘與我的劍。
少年並不信任旁人,大概也沒有在意旁人是否信任自己。
那些或許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少年目光落向了那些無數穿行於街巷之中的妖族。
有巳午衛卻是已經逼近了少年的身前,帶著悍然的妖力向著少年襲殺而來。
少年執劍立於懸街之上,冷靜的一劍送出,人間細雪灑落,在剎那之間便變成了一種鮮紅的色彩。
南島的劍當然也是很快的。
那些巳午衛或許還未看清夜色裡青黑色的劍是如何而來,少年的身影便已經不在懸街之上了,凝結著霜雪的黑色劍身之上帶著某個巳午衛的身軀砸落向了街巷之中。
南島抽劍而出,甩去了劍上的妖血,冷然而立,靜靜的看著那些再度逼近的巳午衛。
有寒光之劍驀然自傘下疾射而出。
手中之劍與劍意之劍一併帶著細雪落向這片有如斷崖底部的長街。
於是那些巳午衛也不再隱藏著身形,無比坦然的自夜色裡洶湧而來。
這樣一個故事或許也與當初雲絕鎮的故事不同的。
彼時的少年雖然孤身深入,只是在他身後,卻是有著諸多嶺南劍修與流雲劍修。更是有著一個年輕三劍之一的程露為他壓陣。
然而現而今的槐都之中,顯然並沒有。
面對著那些有如潮湧而來的妖族,南島心中自然也是漸漸冷了下來。
縱使他已經猜到了水在瓶的那些殺意是針對自己而來,只是卻也沒有想過,巳午妖府會在悄無聲息之中,將這麼多的妖族盡數送到了這邊。
南島一劍斬開那些已經逼近了身前的妖族,而後再度化作劍光,回到了那處懸街之上。
少年站在傘下,立於高處,向著遠方張望而去,今夜的槐都寂冷如同某些毫無人煙的山崖之地。
遠方除了夜色,什麼也沒有。
天獄的人如同盡數消失在了這片人間一般。
南島至此或許才終於清楚了,天獄今晚什麼都不會做。
或許這樣一個故事越慘烈,越轟動,便越是天獄所想要的結果。
南島什麼也沒有再看,也沒有離開這處街巷。
只是面對著諸多妖力浩蕩的大妖,平靜的握著手中的劍與傘。
天獄所想要的,未必不是南島所想要的。
當他見到那個門下侍中的第一眼,心中便很清楚。
那樣一個人,當然不會是自己所能殺死的存在。
那般濃郁的妖力,南島只在卿相身上見過。
少年不可能是那個白衣書生的對手,自然也不可能槐都侍中的對手。
巳午衛洶湧而來。
那處懸街之上,漸漸血腥之氣蓋過了那種翻湧的妖力。
或許是他們確實低估了這樣一個少年。
畢竟少年只是尋梅境,尚未登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