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九十五章 我也有個朋友

 .....

 許春花有些不安的坐在院子裡。

 已經子時了,那個少年依舊沒有回來。

 這個小鎮姑娘先前沒有在巷子裡看見那個少年的時候,本以為他只是在槐都多逗留了一陣,晚一點便會回來的,只是一直到現而今,那個少年的身影都沒有出現。

 沒有人從巷子裡走過去,也沒有人敲著那扇院門。

 這讓她有著許多不好的猜想,有些坐立難安地在那裡等待著。

 少年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許春花這樣安慰著自己,陳鶴不是寫過他能夠負劍穿雲,一劍斬殺陳雲溪嗎?

 只是如果少年真的這樣厲害,又怎麼會在槐都躲躲藏藏?

 許春花擔憂地思慮了很久,還是決定出去找一找。

 夜色已經很深了,槐都的光芒雖然依舊四處灑落著,只是卻也有著許多寧靜夾雜在其中了。

 許春花鎖好了院門,又從巷牆邊撿起了一根棍子,抱在懷裡,而後向著巷外走去。

 小鎮姑娘夜深人靜的時候,大概不會想起他,只是會覺得很是緊張不安。

 畢竟大半夜姑娘家的獨自走在路上,難免會有一些危險。

 只是當許春花走出巷子,看著那些夜色裡巡查著的黑袍天獄吏的時候,又覺得似乎是自己多慮了。

 現而今的槐都,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心懷不軌之人敢冒頭。

 許春花這樣想著,才始把目光從那些天獄吏身上收回來的時候,便隱約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在遠處一條孤懸在夜色裡的懸街之上。

 正是南島。

 許春花一時間都是有些沒有想明白。

 南島分明已經回到了附近,為什麼卻沒有回巷子裡?

 懷揣著這個疑問,許春花放下了手裡的棍子,向著那條懸街走去。

 許春花走上那條懸街的時候,旁邊正好有喝醉酒的男人在那裡踉蹌著走著。

 看見夜色裡走在懸街街頭的小鎮姑娘,大概心裡動了一些心思,於是向著這邊靠了過來。

 許春花都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懸街之上便有劍光閃過,插在了那個酒鬼的身前。

 那人瞬間一激靈,大概酒也被嚇醒了一般,回頭看向那個懸街邊憑欄而立的執傘少年,慌亂地跑下懸街去,下臺階的時候還給自己滾了個半死。

 喝醉酒的人,大概與沒上鎖的門是一樣的。

 大概會有許多墜落下去的想法滋生在腦海裡。

 許春花後知後覺地鬆了一口氣,而後看著身前的那柄照映著槐都燈火的寒光之劍,雙手握住了劍柄,抵著街面,用力地拔了出來,向著少年走去。

 “你怎麼在這裡?”

 許春花把那柄刻著鸚鵡洲三字的劍遞給了南島。

 南島並沒有說話,只是接過劍,反手送入了身後的劍鞘裡,安靜的在那裡看著槐都一點點稀疏下去的燈火。

 繁盛熱烈,自然不代表徹夜不眠。

 世人總要睡覺總要休息的。

 許春花站在一旁很是不解的長久地看著少年,大概是一定要等著一個確切的回答。

 又或許她把這個少年當成了某個一去不回的人,於是執拗得起了小性子。

 一直過了很久,南島才站在護欄邊,輕聲說道:“因為我意識到我想錯了一些東西。”

 許春花愣了愣,問道:“什麼東西?”

 是關於陳鶴,還是關於少年自己?

 大概都不是。

 這個傘下少年的聲音裡有著一些若有若無的寒意,這讓許春花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將夜晚的風的溫度當成了少年聲音的溫度。

 “他們並不是只想要抓到我。”

 南島很是冷靜的說著,轉頭看向了一旁有些茫然的許春花。

 “而是要殺了我。”

 許春花心中有些驚詫,看著少年問道:“他們?他們是誰?天獄嗎?”

 南島平靜地說道:“巳午妖府。”

 在槐都待了也有數月的小鎮姑娘雖然與那些地方毫無交集,只是卻也知道巳午妖府是什麼地方。

 許春花緊張的看著南島說道:“那怎麼辦,你要不要先離開槐都?等到故事的真相水落石出了,等天獄找到那個殺死尚書大人的真兇了,你再回來?”

 南島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我如果走了,巳午妖府的人便不會出現了。他們不出現,天獄便無法動手。天獄無法付諸行動.....”

 “我便沒法替嶺南報仇。”

 所以少年大概確實只能留在槐都裡。

 也只能留在這樣一個故事裡。

 少年心平氣和的說著許多東西,而一旁的許春花卻是有些不知所措,看著這個陳鶴書裡的少年,書裡的少年命運是張揚的確定的,一眼便知道,他是一定會走到人間最高處的。

 但是面前的少年呢?

 許春花並不知道。

 所以她什麼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能夠說什麼,只是長久地沉悶地站在那裡,吹著夜風。

 “所以我大概不能回到那處巷子了。”南島繼續說著。“我不知道巳午妖府的人會做什麼,你只是一個世人。如果真的牽連到了你,我不知道怎麼向陳鶴交代。”

 世人當然是脆弱的。

 哪怕是少年,哪怕是尋梅境的少年,只是一些逸散的忽略的失控的劍意,都足以讓許多世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