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七十二章 悔不該吃茶葉蛋

 胡思亂想自然是因為不想去想當下的事情。

 南島用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只是今日的少年好像怎樣都有些很難進入潛心修行的狀態。

 少年神海里的白花其實已經凋謝的所剩無幾了。

 這也意味著少年的成道境,即將走到盡頭。

 少年本該很熱忱的修行著,踏入成道的最後一境尋梅。

 只是少年的神思卻是有些散漫。

 許春花大概也看出來了,一個膝頭橫劍,卻眼神渙散的少年,自然不是在修行。

 “你看起來好像有些.....”

 有些什麼?

 許春花也不知道。

 南島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抬手按在膝頭的鸚鵡洲上。

 “是的,我有些迷茫。”

 許春花看著少年,想了想,問道:“在我找到你之前,發生了什麼?”

 自然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南島只是在某個麵館裡,與某個書生說了一些話,吃了一碗麵而已。

 南島搖了搖頭,並沒有說的意思。

 只是少年此時卻也是想明白了一些東西——自己今日的情緒過激了。

 雖然當時的南島說著許多東西的時候都是平靜的。

 只是那種過於平靜的語調,恰恰也說明了書生的某些字眼刺到少年。

 又或者不是字眼,只是一個眼神。

 少年什麼也沒有說。

 只是在漫長的沉默之後,看著院子裡那些帶著溼意的院道,問了一個很是突兀的問題。

 “你看我像好人嗎?”

 許春花默默的看著少年。

 心想我只是見過陳鶴書中的你,又不瞭解走在人間的你,我又怎麼知道呢?

 小鎮姑娘很是誠懇的搖著頭。

 “我不知道。”

 ......

 少年離開之後,柳青河也離開了那處長街。

 這個一身金紋黑袍的高大男人,撐著傘很是安靜的走在槐都街巷裡,而後穿過了一條向下而去的斜巷,走入了槐都底部。

 槐都之上是長街,槐都之下同樣是的。

 只是大概隨著柳青河的某些決定,那些本該在某些時刻升上人間的街巷,需要長久的停留在這片砥石穹壁之下,看著那些高懸的燈火以作日色。

 穹壁之上在下雨,穹壁之下亦然,那些雨水在淋洗過那些上層的石板之後,又慢慢的滲入底部,化作了另一場淅瀝的雨,垂落在這片下方的人間之中。

 冥河上下,都是人間。

 這是當年槐都的話語。

 那麼長街上下,自然也都是人間。

 兵部尚書的死同樣傳到了這片槐都之下的街巷之中。

 下方的人間大概比上方的人間要更寧靜一些。

 或許只是一種處於石壁之下,由來已久的慣於安寧的常俗而已。

 上下人間都已入夜,自然沒有多少人再逗留在滴著雨水的街頭。

 柳青河平靜的穿過了那些街巷,一直向北而去,直到走到了某條像是驟然斷裂下去的長街之上。

 一直走到了那處斷街的盡頭,柳青河才停了下來。

 長街自然不是被斬斷的,也不是被截斷的。

 只是這樣一處長街在升上去的時候,是銜接皇宮宮門的所在。

 於是沉降下來的時候,便如同斷裂的一般。

 斷街繼續向前,是一大片如同深淵一樣的幽邃的谷地,只是那些幽邃之中,又隱隱有著許多被滴落彌散的水霧遮蔽的溫和的光芒。

 那裡便是槐都極為重要的一個部門,凌駕於工部之上的天工司所在。

 震懾人間的大羿之弓,便是誕生於這樣一個地方。

 柳青河在那裡停了少許,這片砥石穹壁之下的人間卻是緩緩響起了一些極為沉悶的機括聲。

 而後在那裡有著無數鐵索驟然升起繃緊,牽引著一條通向下方的階梯一層層的升了上來。

 柳青河當然可以直接落向那片雨霧深處的谷地。

 只是終究有些東西,是要合規矩的。

 所以這個天獄獄主很是平靜的踩著那些升上來的階梯向著下方而去。

 ......

 宋應新所在的地方位於這樣一處看似只是一片谷地然而卻向著大地深處不斷蔓延而去的天工司上層的一處石臺之上。

 那裡有著許多天工司的司衙,很是擁擠,便是司衙之間的巷道,都是極為狹窄的。

 柳青河穿過了那些滴雨的簷翹走進那樣一個院子的時候,正在案前帶著靉靆鏡,忙著測算著許多東西的宋應新抬頭看了一眼柳青河,又繼續低下頭去,說道:“你別急,天工司這邊已經在盡力復位槐都了。”

 柳青河笑了笑,倚著門看著那個中年人,說道:“事實上,我只是過來告訴你,天工司不要急。”

 宋應新抬起頭來,將那個可以明目的鏡片從眼前取了下來,抬頭看著柳青河不解的說道:“什麼意思?”

 柳青河轉身看向這片很是繁盛的司所,其實槐都最大的司所,並不是天獄或者其他地方,而是天工司,便是柳青河都不知道這樣一處司所在這片大地之下蔓延了多少的距離。

 最初的時候,天工司選擇建在地底,是為了防止修行界的爭端,毀去了人間的諸多成果,只是大概世人也不會想到,天工司在千年裡,會發展得這般迅速。

 在谷底去看這樣一處地方,與站在那處斷街上隔著諸多迷離的霧氣去看,自然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