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三十九章 嶺南的故事吹到東海

 只是尤春山大概也明白。

 嶺南那樣的地方,大概只會選擇戰死人間。

 就像南衣城外某個少年所想的那樣,劍修的元氣用盡了,神海乾涸了,於是便握著劍走入了戰場。

 少年會這樣想,自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嶺南自然千年來,都是這樣的地方。

 一如很多年前,他們全力阻攔槐帝前往冥河一般。

 小少年倚坐在門口,抱著劍,仰著蒼白的小臉看著門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個傘下少年便一直長久的站在了窗邊。

 尤春山面對著一片沉寂,試探性的叫了兩聲師叔。

 少年並沒有回應他。

 “我們要去南方嗎?”

 尤春山於是問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門邊的小少年轉回頭來,看向了那個窗邊的少年。

 少年只是長久的沉默的迷茫的站在那裡。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懸薜院為什麼會突然反了?

 少年自然也不會忘記,在自己前往嶺南之前,在南衣城中所待的那些歲月。

 好像就在突然之間,一切都變了,反目成仇了。

 罵街的卿相不罵街了,帶著黃粱的人與南方的叛軍,將嶺南滅亡了。

 少年握著傘的手有些發抖,看著無比平和的小鎮,或許是看了太久,眼睛過於乾澀,少年不停的眨著眼睛。

 而後又抬起手來揉了揉,只是並沒有什麼溼潤的東西。

 只是腦海之中無比的混亂。

 一直過了很久,這個少年才轉回了身來,靜靜的看著門邊的小少年。

 “你想回去嗎?”

 陸小二沒有說話,只是長久的茫然著。

 南島也沒有多說什麼,撐著傘向著外面走去。

 尤春山有些擔憂的追出了門。

 “師叔去哪裡?”

 南島停了一下,輕聲說道:“我有些亂,想出去走走。”

 尤春山又看向小少年,小少年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好像無比疲倦的站了起來,而後向著床邊走去,在床上躺了下來。

 於是這個揹著木劍的年輕人把門緩緩關上了,看著那個傘下少年說道:“我陪師叔走走吧。”

 南島並沒有拒絕。

 走上小鎮之中,人們都是在議論著這樣一件事。

 尤春山看向一旁的少年,後者只是沉默的揹著劍,穿過了整個鎮子,一直走到了鎮外的那些四月平川之中,而後才在那裡停了下來,長久的看著一片遼闊的人間。

 遠方是遙遠的海,遙遠的天。

 風吹著平川花草搖晃不止。

 好像就在一夜之間,本該是倉皇的東海,突然便成了一片淨土一般。

 如此寧和,平靜,令人感慨。

 於是少年深深的嘆著氣。

 尤春山默默的揹著木劍跟了上來,少年在一片草川之中坐了下來。

 “我是南衣城的人。”

 少年輕聲說道。

 “南衣城外十里,有個小鎮,雖然我後來沒有能夠再找到那樣一個鎮子,但是我知道只是有人不想讓我找到而已。那個鎮子叫做南柯鎮。”

 尤春山雖然知道這個傘下少年是嶺南那邊的劍修,但是卻並不知道少年是從哪裡來的。

 少年當然是從南衣城來的。

 從那一個好像後來再不復存在的小鎮裡離開後,少年走入的第一個人間,便是南衣城。

 少年在那裡遇見了先生,遇見了師兄,也遇見了陳鶴,還有那個已經死去的少女鼠鼠。

 而後,才是嶺南的故事。

 在某些似是而非的立場之中,少年總是會下意識的將自己放在南衣城,或者那樣一個書院的位置。

 這與是否是嶺南劍修,從來都不是一個會產生衝突的故事。

 只是南島確實從未想過,人間會有那麼一日,嶺南會與懸薜院,與人間劍宗,站在一個截然不同的立場之中。

 少年說了那樣一句話之後,便沉默了下來。

 這個東海的年輕人卻也是突然便明白了,為什麼這個少年會是這樣一種神情。

 揹著木劍的年輕人默默的想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後來呢?”

 傘下少年低下頭來,看著一地的草葉,輕聲說道:“後來,有個師兄給我的心口來了一劍,他叫張小魚。”

 尤春山睜大了眼睛,他從未想過在少年身上卻還有著這樣的一個故事。

 “是一個嶺南劍修將我救了回去,帶到了嶺南。”

 南島輕聲說道。

 “她叫陸小小,是小二的師父。”

 尤春山好像突然明白了許多東西。

 譬如這樣一個嶺南劍修,為什麼總好像與磨劍崖有著許多關係,而且所用的,也並不是嶺南之劍。

 少年第二次的沉默了下來。

 尤春山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是旁觀者,尚且覺得那些故事是很糾結的東西。

 自然更不用說這樣一個少年。

 二人便這樣安靜的在鎮外平川一地風草之中坐著。

 尤春山想了想,站了起來向著鎮中走去。

 “我去給師叔買點酒來吧。”

 雖然這個年輕人找回來的錢,在前段時間吃火鍋已經吃得沒剩多少了。

 但是孰輕孰重,尤春山還是分得清楚的。

 揹著木劍的年輕人在那個小二異樣的眼光裡,很是默然的買了一壺烈酒,而後重新回到了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