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春山雨山雪山青山拔山
一指已落。
松雪觀老道人縱使一直提防著山河觀那一指。
然而卻也是被陳青山毫無顧忌的斬山一劍亂了一些心神。
是以此時身周道韻衍化,散做松雪垂落,亦是難以抵禦,被一指穿過了左肩而去,整個人無比狼狽落向青山之中。
陳青山收回手指,於身前掐住道訣,無比平靜地說道:“山河觀的人,當然都是瘋子,尤其是我們河宗的人,比絕我不如師兄,比瘋......”
那片山河驟然將整片人間吞噬。
陳青山神色肅冷地立於春雨高山之巔,遙看著那些道人劍修。
“他不如我。”
這個道人立於山河之中,平靜地向著北方看去。
“我知道人間都在大羿之弓的射程之中,但我也知道,陛下不在,沒有人敢輕易張弓。”
北方既是人間。
南方亦是人間。
這片山河落向人間,而非將所有人與人間割離開來。
這也便意味著,所有道術劍光,一旦未曾收手,都會將餘波擴散向山河之外的人間。
陳青山的境界自然比在座之人要高。
他不禮人間,便沒有人能夠禮得住。
然而事已至此,所有人自然都難以離去。
於是那些山雨之中接到白梅而來,又落入陳青山的山河之中的劍修道人們,亦是在沉默得只有淅瀝雨聲的人間裡,向著陳青山襲來。
張梨子渾身顫抖地蹲在那裡,她不知道自己的師父要如何,才能面對這麼多的劍修與真人。
雖然那個東海劍修一直都將自己的師父說成十惡不赦之人。
但是張梨子一路走來,只知道這是一個性子恬淡,看起來有些溫和隨意的道人。
陳青山立於山河之巔,一襲道袍飄飄,甚是瀟灑出塵的模樣。
那些劍光與人間各式的道術一同落向這個山河觀的年輕道人。
然而陳青山的身影在春雨裡微微晃動,便消失在了那處青山之上。
而後在另一處現出了身形來。
陳青山當然不會越行之術。
只是這是在他的山河之中。
山河如咫尺。
一切劍光道術,都是擦著那身黑色的道袍而去。
無數道文浮現,天地山河流轉,一名隨劍光而去的九境劍修才始收劍,便意識到了不對勁。
正欲再度隨劍而去。
然而眼前卻已經出現了那個道人的身影。
在萬般驚駭之時,亦是沒有忘記執劍帶著劍意斬落。
然而只是九境之劍,倘若是隨著許多劍光而來,陳青山自然也會凝重對待,但此時所有人都被山河流轉之中分離而去,陳青山自然不會在意這樣一劍。
道袍之下金光浮現,道人的骨頭自然很硬,但是也不會以身接劍。
那一劍硬生生折斷在了陳青山肩頭。
而後這個山河觀道人平靜地抬起手。
一指洞穿了這個劍修的眉心。
只是如此,尚且不止。
一指之勢未絕,卻是越過了那名九境劍修的身體,無比浩然的道韻之意,再度洞穿了一個位于山河另一端的道人,而後才在一名三疊劍修的劍意之下,崩解而去。
陳青山收回了那隻帶血的手,於身前掐住道訣,山河之間道文穿破風雨,襲向更為遠處的眾人。
倘若說劍修與巫鬼之道都是走偏鋒的極端之道。
那麼道門便是無比均衡的全面之道。
遠可攻近可守。
當年那些道人們能夠在神鬼時代悍然崛起,自然不是等閒之輩。
松雪觀老道人雖然受了一指之傷,然而這個老道人本就修為深厚,倒也沒有多少妨礙,立於陳青山的山河之中,沉聲說道:“過往只聽說過你陳青山的名字,沒有真正的見過,現而今看來。”
老道人神海之中天地元氣與道韻一併而出,卻是在陳青山的山河春雨之中,以道術開闢出了一道自我的道術之境。
是謂。
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
去天三百里,邈爾與世絕。
中有綠髮翁,披雲臥松雪。
不笑亦不語,冥棲在巖穴。
......
倘若小少年陸小三在這裡,自然便可以認得出來,這是當初在草為螢的劍湖之中,背過的一些劍名。
一如青天道的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或者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某個曾經身為青衣三弟子,親自送道門聖人李二去東海的劍崖師兄,向來與道門千絲萬縷的聯繫。
......
縱使是陳青山,亦是沒有料到這樣一幕。
但轉瞬卻也覺得無比合理。
能夠讓關外梅花而來之人,縱使出身人間非三觀之地,自然也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看來是我小看前輩了。”
陳青山沉聲說道。
老道人平靜地說道:“我倒寧願你繼續小看下去。”
自非爭道之舉,乃懸生死於一線之戰。
人間細雪而來,那片山河之中出現了一處極為渺遠的高山,星雪遙垂,松山皚皚。
陳青山不敢輕視,一身山河道韻向著身周護衛而來。
然而松雪之勢未顯。
先有劍風而來。
那些劍修們立於春雨之中,手中劍訣凜然,那些離手之劍拖曳著劍光,燦然而靈動地穿越了整片山河,向著陳青山而去。
青山為靜,大河為動。
劍光未至,陳青山身前便已經數峰拔起,山間道文流轉,儼然是一道極為沉穩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