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讓酒鬼罵娘,讓少年淋雪
北巫道哪怕當初沒有入局,終究是巫鬼道之人。
花無喜與花無悲帶來的那些故事,也沒有人想聽一聽。
姜葉抬頭靜靜地看向南方。
“就讓他們呆在那裡吧,倘若他們真的想留在這邊,再過十年,也許便可以成為槐安的諸流之一。”
但也許也不可能。
一如現而今的妖族風雨一般。
千年的歲月,都沒有能夠將同流變為同族。
更何況同道?
二人在河邊逗留了許久,南衣河上的風聲似乎小了一些,也沒有小舟再停靠過來了。於是站起身來,向著劍宗而去。
“胡蘆今日怎麼樣?”
姜葉抱著劍踩著一些落葉,看著梅曲明問道。
“還是一樣,坐在一池橋上,抱著劍發著呆。”
梅曲明很是無奈的說道。
姜葉想了想,說道:“要不給他買點東西吃?”
梅曲明說道:“河海師弟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拿著那些吃的過去的時候,胡蘆就直接發狂一樣,把吃的全丟進溪裡了。”
姜葉沉默了少許,說道:“是了,十五歲的少年,最容易覺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這樣的行為,確實可能會激起一些逆反的心態。”
梅曲明輕聲說道:“主要能夠哄他的,目前都沒在劍宗裡,小魚師弟不知道離開嶺南後去了哪裡,懷風師兄又去了北方。叢心,叢心說話確實有點用,但是也就那樣,有時候甚至還會被胡蘆帶著,拐進了叢中笑師祖為什麼一去不回的情緒裡。”
二人說來說去,終究還是一籌莫展。
大概是都沒有成親生子,沒有什麼哄小孩的經驗。
姜葉想到這裡,便古怪的看著梅曲明,梅曲明大概也是猜到了姜葉想的是什麼,連忙擺著手說道:“別看我,我可沒錢去娶媳婦。”
陳懷風自然是有錢的,張小魚自然是窮到極點的。
別的師兄們雖然沒有張小魚那般窘迫,但是也不如陳懷風那樣有錢到卿相都覺得他迷人。
“成親了,就不能那樣想打牌就打牌了,你想想,萬一你打著牌,你媳婦突然跑進來,提著你的耳朵說——娃都餓哭了,你還打,我看你就把自己削成個麻將算了。”梅曲明笑著說道,“所以還是師兄你來吧。”
姜葉:“......我也沒錢。”
姜葉混跡菜市場,梅曲明混跡南衣河。
大抵都是沒什麼錢的。
二人一路說著,向著一池而去。
一直到停在一池外的小道上,越過那些園林假山,向著裡面看去,只見叢心把樹屋下的鞦韆也搬到這裡來了,在池邊搭了個架子,便坐在上面託著腮晃啊晃啊的。
江河海在池對面,身前插著劍,在那裡無聊地彈著劍玩。
而胡蘆便在一池深處的桃花溪邊,坐在橋上,抱著劍發呆。
梅曲明看著這副模樣,很是頭疼地拍著腦殼。
“早知道那天就不打牌了,也不至於會弄成現在這樣。”
胡蘆離開劍宗的時候,梅曲明便在門房那裡烤火打牌。
但是他什麼也沒有問。
主要誰知道好端端的,就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姜葉倒是沒有說什麼,抱著劍走進了一池,看著在池邊晃悠著的叢心,又看著那個鞦韆,輕聲笑著說道:“怎麼把鞦韆搬這裡來了。”
叢心回頭看了一眼,懨懨地說道:“畢竟要幫你們守著師弟啊,只能過來了,到時候要是胡蘆好了,你們記得幫我把鞦韆弄回去,要和之前掛在樹枝上一模一樣的。”
姜葉點了點頭,說道:“好。”
而後便繼續向著那棵桃樹邊走去。
胡蘆聽見了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看見是姜葉,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繼續低下頭去,看著眼前的溪流。
一直到姜葉停在橋上,抱劍憑欄,看著眼前一帶清溪,胡蘆才終於悶悶地說道:“南衣城是不是還在想著我殺了鼠鼠的事。”
胡蘆自然知道那日前去南衣城處理這件事的是姜葉,所以大概看見是他來了,才會說了這樣一句話。
南衣城最近的風聲,他們都沒有告訴胡蘆。
鼠鼠的死與嶺南之事過於巧合,他們自然更不會說。
姜葉聽到這句話,卻是放棄了原先想好的一些安慰的話,靜靜地看著胡蘆許久,而後緩緩說道:“我以為你不應該關注這件事。”
胡蘆看著姜葉,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姜葉平靜地說道:“不是人間有討論,有關注,才是值得評價對錯的事情。是對是錯,你應該自己清楚,而不是覺得......”
“我沒有!”胡蘆打斷了姜葉的話,他自然知道姜葉想要說什麼。但是他想要辯駁,卻也找不到任何理由。
溪畔又沉默了下來。
“是的。”胡蘆過了許久,踩在姜葉的目光裡,輕聲說道,“是的,我總是想著,如果他們不記得了,那我也許會輕鬆一些。但人間劍宗不就是這樣嗎?不要對錯......”
姜葉平靜地說道:“我們只是不看對錯,不代表不知道。”
胡蘆想起了陳懷風離開那日和他說的話——對錯當然是有的,只是有時候,需要委屈一些對錯之中的人而已。
少年坐在橋上,輕聲說道:“讓我淋一場雪,再好好想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