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色是個大皮蛋
南島聽到這句話,卻是愣了一愣,看著程露說道:“師兄這句話什麼意思?”
程露在崖邊坐了下來,看著東海方向說道:“這不是有個山河觀的傻子,聽說磨劍崖邀劍天下,便屁顛屁顛上崖,結果被人打個半死。”
南島一頭霧水。
秋溪兒邀劍天下,他自然知道的。
可是為什麼上去的是個山河觀的人?
程露瞥了一眼南島的神色,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撐著膝頭託著下巴,冷笑著說道:“聽說叫什麼雲竹生,說是什麼和磨劍崖某代十一弟子有世仇。我看純純的就是修道修傻了,磨劍崖弟子從來便沒有超出過十個人。最多的,也就是劍聖那一代,有個十弟子木魚。”
“要不就是覺得磨劍崖不行了,想試著踩著磨劍崖的名頭在人間撈點名聲。”
程露覺得很是可笑,所以說得很多。
“開玩笑,秋師姐那句話說出來之後,人間這麼多劍宗,沒有一個上崖的,他難道以為我們都像懷風師兄一樣在養生?那他媽還不是因為打不贏。”
南島沉默地想著那個曾經在靜思湖終日看書看花的白裙女子。
雖然只是小道境,但卻是崖主境的劍意。
自然不可能有哪個同境界的劍修打得贏她。
南島還在想著,程露卻是驀然轉過頭來,意味深長的看著南島。
南島低頭看著自己,雖然沉睡了好幾個月,但是一身也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師兄看什麼?”
程露看了許久,而後輕聲笑著,說道:“我突然想起來,其實那個山河觀的人也沒有那麼大膽。”
南島一頭霧水。
程露卻是轉回頭去,看著漫天燦爛的雲霞,笑著說道:“至少他還沒有膽大妄為到給師姐寫情書。”
“!”
南島瞪大了眼睛,看著程露的背影一時間竟有些口吃起來。
“你你你你....偷看我的信!”
程露站起來,看著南島那漲得通紅的臉,拍著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師弟啊,被人偷看信不尷尬,尷尬的是,你寫情書還能寫出錯別字來。”
“......”
南島抬手捂著臉轉過身去,面對著青山,他無限羞愧。
他孃的。
怎麼人人都知道自己是個丈育了。
程露倒是誠懇地說道:“其實寫錯字沒關係,但是你偏偏把想字的心漏了,這是很致命的錯誤。”
“多謝師兄教誨,我一定好好讀書.....”
“加油,我看好你。”程露拍著南島的肩膀鼓勵著,而後向著崖下走去。
南島卻是看著程露的背影,叫住了他。
“師兄。”
程露轉回頭來,一臉懵逼地看著南島。
南島沉默了少許,輕聲說道:“聽說流雲劍宗的獵殺榜上有我的名字?”
程露平靜地說道:“是的,我加上去的,但那時我並不知道是你。”
“為什麼?”
南島靜靜地看著程露。
滿崖晚風不止。
程露轉回身去,在晚風落葉裡走去。
“是師父讓我加上去的,師弟你也不必擔心。天下很多人的名字都在上面,哪怕是我自己的也在,只要沒人願意接單,那未必不能算是一種變相的榜單。”
“有人接過了,也嘗試殺過我好幾次。”
南島想起了那個消失了很久的河宗的人。
“是的,河宗的人。那些人是瘋子,聽說還去刺殺過神河。”程露在下崖的路上平靜地走著,抬手捋著那些探頭出來的草葉。“所以他們不講道理,師弟你也不能講道理。”
南島沉默地看著程露離開的背影,而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問了一個很古怪的問題。
“賞金豐厚嗎?”
“?”程露驀然轉回頭,遠遠的看著斷崖上的南島,而後笑了笑,說道,“挺豐厚的,是把斷劍,叫做決離。”
“決離?”
“四尺決離,青衣七弟子之劍,那是被稱為古往今來劍招第一之人,磨劍崖諸多劍式,譬如什麼雲破月,亂紅飛過鞦韆去,以及絕學人間一線,都是出自他手。後來被青衣八弟子,也便是妖祖,拿在崖上,看了數十年人間。”
青衣自然是人間第一人。
但不是劍招第一。
這個坐觀人間數十年破天而去之人,在人間從來沒有出過劍。
程露笑著,回頭看著南島,說道:“所以你說這賞金豐厚嗎?”
“師兄不想要?”
“不想要,磨劍崖的劍,不是那麼好拿的,我又不是叢刃師叔,哪好意思腆著臉去用這樣的劍。”程露轉回頭去,輕聲說道,“我們知道河宗的人後來離開了南衣城,但是那柄劍沒有給他們,因為我們知道你沒有死。”
“河宗的人也知道。”
南島沉默了下來。
所以為什麼後來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人?
是因為張小魚?
“多謝師兄。”南島輕聲說道。
“不用謝,加油吧,師弟,也許某一天,當我覺得我配用那樣的劍了。”程露已經遠遠在青山裡走遠了。
“說不定我便會來找你了。”
南島長久地在崖上沉默著。
原來不太平的,不止是人間。
暮色晚風裡有些寒意了,是秋風。
南島撐著傘看著一旁的那個墳坑,看了許久,拿起了一旁的鋤頭,將那些掘出來的新土都埋了進去,然後把木板插在了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