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曾經是我,現在是你
南島撐著傘揹著劍,安靜地坐在山腳溪邊一塊底部沒入溪中的石頭上。
沿著小溪往下,可以看見一條小河。
那是南衣河的某條支流。
沿著支流走過去,會穿過一片低矮的林子,林子過去,便是南柯鎮。
但是南島停在了這裡,沒有再走過去。
遠處天穹之上似乎升起了許多光芒,應該是劍意。
南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抬頭瞥了一眼,便重新低下頭來。
也許是走錯路了。
南島這樣想著,低頭看著夜晚溪中的潺潺流水,一切都很寧靜。
身後山林裡有著窸窣的聲音,也許是什麼野兔之類的東西。
如果是之前他會將那種聲音想象成很是兇狠的動物。
但是現在手裡有劍,也便不是很怕那種東西了,所以寧願將那些未知的聲音想得可愛一些。
石頭可能是灰色的可能是白色的。
南島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並不能確認這種色彩的真正色調是什麼。
也許是因為下午的時候已經從這條清溪走過去一趟又走回來了有關。
南島沒有去想下午的時候走過去看見了什麼。
只是想著,也許走錯路了。
那片林子並不大。
但是也有好幾條路。
也許自己一不小心便走到了一條錯誤的道路上,去了另一片山腳下。
南島在那塊色調不明的石頭上坐了很久。
而後沉默地站了起來,撐著傘沿著山腳清溪緩緩走去,走了一段路,又把身後的桃花劍拔了出來,握著劍向前走去。
夜色下南島走了很久,於是那條清溪匯入河中,而南島走入了那片林子。
林子裡很是幽靜,南島握著劍撐著傘,便走在那條小道上。
小道彎彎曲曲的,並不筆直。
也許正是這樣,那種彎彎曲曲向著深處而去的夜色下幽邃的小道,讓南島的靈魂不是那麼清靜。
所以他握著劍,握得很緊,那柄傘也是。
沿著小道走了一陣,第一個分岔口便出來了,南島停在那裡看了少許,沉默地選擇了下午沒有走過的那邊。
兩旁是四月的花草,林子裡沒有什麼風,於是便沉寂地在路旁生長著。
好像過往一直都是這樣生長的。
南島想著記憶裡看過的這些小道的樣子,如是想著。
撐著傘的左手掌心裡有些汗水,南島微微張開手看了一眼,沒有去擦,只是將手裡的劍握得更緊了一些。
走到最後,南島乾脆閉上了眼。
什麼也不去看,什麼也不去想。
只是憑著感覺往著深處走著。
不知過了多久,那種山林的寂靜褪去。
臉上有了一些風聲。
夜色山林的邊緣,少年安靜地撐著傘握著劍也閉著眼,靜靜地站在風裡。
風裡有青山的那種落葉沉積樹木枯死的味道,有溪水潺潺的聲音。
也許還有飛鳥驚走,撲騰著落下一些灰色的羽毛。
先前想象過的野兔子的聲音也在山林邊緣漸漸蹦跳著而去。
南島的手微微顫抖著,身子也是的。
於是傘下的那雙眼睛,睫毛在顫動著,像是要睜開眼,又好像在抗拒著。
也許先前是走錯了呢?
南島心裡這樣想著。
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南島才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劍。
睜開眼。
人間青山在夜色下沉寂著。
有條小河在山腳下流淌而過。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嘔!”
南島握著劍向前彎下身子,桃花劍被插進了泥土中,於是像是一種支撐一般。
南島撐著劍,向前乾嘔著。
臉上滿是細密的汗水,而後汗水匯聚,一滴滴地滴落著。
是的。
沒有小鎮子。
沒有小鎮子!
南島渾身顫抖著。
南柯鎮呢?
南島抬起頭來,無比惶恐地看著那片山下河畔那些大片地長滿了野草的平地。
那個鎮子呢?
南島在心裡質問著,壓抑不住的恐懼讓他不住地乾嘔著。
一身衣裳不知何時已經溼透了。
夜風吹來,無比的寒冷。
南島握著劍彎腰站在那裡很久,而後終於站直了身子,大口地喘著氣,向前慢慢走去。
只是沒有走到那條山腳河畔,便停了下來。
有人立於風中河岸,一身白衣紛飛,靜靜地背對著南島。
南島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個名叫桃花的人,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你也在找它嗎?”
桃花靜靜地看著那些山腳野草,而後轉過身來,那朵桃花無比鮮豔。
他也許是在看著南島,也許沒有,他的臉上只有那朵桃花。
很平靜,倘若有目光,也是平靜的。
這是南島從桃花的聲音中聽出的。
“沒有,這裡沒有鎮子,一直都沒有。”
桃花的聲音很是平靜,也很是淡然。
“我沒有說過它是鎮子!”
南島看著桃花憤怒地說道。
“但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你我相生,南島。”桃花並沒有在意南島那種近於嘶吼的語氣,只是依舊平靜且淡然地說著。
南島怔怔的沉默下來。
一山夜風吹落河畔。
滿是孤寂。
“如果這裡沒有一個鎮子。”南島沉默了很久之後,重新抬頭看向桃花。
“那我是從哪裡去的南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