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桃枝可以是劍
那些從桃花中而來的劍意穿破大河而去,萬千黑色鬼花在冥河兩旁綻放,紮根在天穹之中,暮色晚風倏忽而來,花粉搖落,向著那些劍意而去。
二者在跨越了漫長的空間之後,終於糾纏到了一起。
那朵自桃花上而來的劍意被不斷地吞噬著,同時也在不斷地向著公子無悲逼近而去。
那自然不是張小魚的劍意,而是一些殘留在橋邊溪畔,叢刃他們的劍意。
張小魚平靜地看著那邊,又看向膝頭那柄殘破的空空如也的劍鞘,在溪中站了起來,帶著一身溪流劍意,停在了那株桃樹下。
抬頭看著那些向著下方天穹紛飛而去的桃花,沉默了少許,抬手摺下了一枝桃枝。
桃枝末端沒有汁液。
而是如血一樣的東西,緩緩流淌著。
張小魚帶著歉意看了一眼桃枝末端的那些血色,而後握住了那枝桃枝。
像是握住了一柄劍一樣。
人間倒懸的暮色照著桃花白衣。
也是第三種輝煌。
倒懸的人間之中,那條冥河之上,不住地散發著冥河之力。
張小魚握著劍向前走了一步,而後便察覺到神海之中的元氣似乎少了一分。
這是剎那冥河。
來自大河之下的冥河人間的侵蝕。
在其中停留的越久,便會越虛弱。
直到被冥河剝離而去一切世人的特徵。
自此淪落冥河,再不復歸來。
所以不止是公子無悲沒有多少時間,張小魚沒有多少時間。
身體有著什麼正在不斷地向著冥河而去,張小魚握住了那一枝桃花,繼續向著公子無悲的方向而去。
無論是劍修,還是巫鬼道之人。
自身自然都是無比脆弱的。
所以二者相爭,往往以劍意與巫術相爭。
但張小魚不一樣。
張小魚是山河觀的人。
他的道術,目前而言自然要比他的劍意更強。
所以他握了一枝桃花,在那些劍意與鬼花粉末糾纏的時候,抬腿向前而去。
每踏出一步,便有一枚暮色流金一般的道文出現在身側,
一襲白衣被風吹得不住地翻卷著,露出了下面的道袍。
山河同坐風與我七字依舊無比清晰。
當他握著那枝桃花踏著倒懸的巫河走了數十步之後,衣袍之上的山河二字,突然便瀰漫著道韻,而後脫落下來。
巫河之上,萬千道文流轉,而後大片人間山河若隱若現。
山河觀絕學,來自白風雨的山河圖。
世人當然會好奇。
為什麼張小魚明明只是小道第七境,卻能夠凌駕諸多小道九境的修行者之上,被譽為年輕一代極為出色的弟子之一。
張小魚自然不止是會打牌。
他會的很多。
比如山河圖,比如因果劍。
三劍三觀的絕學,他一人便學了兩式。
這樣的人,自然已經與境界無關了。
那條來自公子無悲的巫河,卻是被那些山河硬生生地破了開來,化為兩截,橫流在天地之間。
張小魚握著桃花,一身道文流轉,平靜地踏著腳下山河,向著人間另一頭的公子無悲走去。
山河遼闊,小小的人握著桃花走在其間,譬如蜉蝣一般。
然而那些自溪畔源源不斷而來的劍意,那些不斷流轉氣勢愈發旺盛的道韻,卻是讓站在人間另一端的公子無悲神色無比凝重。
於是他將手從袖中伸了出來。
手中捧著一抔蒼雪。
山河暮色之中於是無數飛雪落下。
一切氣息流轉都開始變得阻塞起來。
然而在那些蒼山暮雪落下的瞬間,整片山河便開始運轉。
如同天地演化一般。
張小魚握著一枝桃花的身影時而出現在山川溪谷之中,時而出現在高山之上。
一身風雪,卻離體三尺,環繞在那些道韻之外,難以寸進。
張小魚如同閒走一般,卻是不斷地向著公子無悲而去。
那片山河依舊在向著巫河吞併而去。
公子無悲面色有些蒼白,卻依舊平靜。
哪怕神魂重傷。
但他依舊是靈巫。
身周浩蕩的巫鬼之力如同驚濤拍岸一般,向著四周擴散而去。
那些自冥河鬼花之中釋放的花粉,卻是已經快要將那些劍意吞噬乾淨,此刻卻也在那些巫鬼之力的浪潮之中,頗為兇悍地倒卷而去。
人間開始緩緩回正。
回正自然不代表著剎那冥河的消散。
相反的是,這是那片冥河正在吞沒人間的象徵。
當一切迴轉,便意味著冥河將徹底落向人間,將一切帶往不可迴轉的大河深淵之中。
要停止這種迴轉。
除非殺死那個施展鬼術之人。
巫鬼之術通冥河。
公子無悲便是那條冥河與人間的連接點。
所以張小魚看著那片傾斜了的山河,停了下來,那些環繞在身周抵禦著風雪的道文,卻是盡數向著體內沒去。
風雪失去了阻礙,於是帶著無盡的寒意,向著張小魚的那襲白衣之下的身體狂湧而去。
張小魚悶哼一聲,卻是抬起手來,豎於胸前。
於是那些沒入體內的道文再度演化而出,只是這一次沒有離開身體。
而是烙在白衣之下的身軀之上。
於是無數金光自體內浮現。
張小魚握著那一枝桃花,踏破風雪,極為迅速地向著公子無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