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半浮生 作品

第一百四十三章 河邊的夢與理由

 在靜思湖看了一陣,南島便揹著劍向著迴廊走去。

 草為螢在背後看著他的背影,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又轉回頭重新看著那片暮色大湖。

 同樣無所事事的人自然不好說教另一個無所事事的人。

 南島揹著劍,在暮色裡走出了懸薜院的大門。先前上午的時候,便想出去看看,只是後來遇見了梅先生,給南島說激動了,於是又回去冷靜去了。

 下午的時候再出來,卻發現南衣城似乎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繁華。

 當然,那種才始結束的戰爭的氣息,依舊飄蕩在暮色的風裡。

 南島才走出巷子沒多遠,便看見南靜坊那條街上陳舊的木橋上向著這邊走來的謝先生。

 謝先生是在城東,自然不會是張小魚他們那種一身血色的模樣。

 此時乾乾淨淨地走在暮色裡,倒有種尋常時候的模樣,如同只是外出一趟,而後平靜歸來。

 南島站在了一旁,等著謝先生走了過來,行了一禮說道:“先生回來了?”

 謝先生點了點頭,說道:“城外戰事暫時停歇了,我們也回來稍作休息一下。”

 “先生辛苦了。”

 南島說得很誠懇。

 謝先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道:“我們自然不辛苦,懸薜院處境特殊,自然也便沒有去正面,辛苦的自然是劍宗那些劍修們。”

 雖然懸薜院的總院與根基都在黃粱,但是畢竟這是南衣城的懸薜院,除了巫鬼院的明先生那些人,院裡的先生自然也大都都是槐安人。

 所以其實說到底,尷尬的大概也只有明先生他們。

 這也便是那日明先生去城頭,要光明正大,也要帶上南島,便是為了防止世人多舌。

 但或許在這種時候去見一個黃粱靈巫,本就是一種註定不太應該的事情。

 只是南島想著那個與明先生極為相似的明蜉蝣,依舊有些不知道二人相見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畢竟人間不是隻有立場二字。

 想到這裡,南島又有些好奇,看著謝先生問道:“明先生他們呢?”

 謝先生輕聲說道:“明先生去了城南城頭了。”

 南島愣了愣,說道:“為什麼?”

 謝先生緩緩說道:“大概是戰事沒有真正結束,他也便不會下來吧。”

 南島默然無語,而後很是疑惑地問道。

 “人間有懷疑的聲音嗎?”

 謝先生笑了笑,說道:“自然有,不提明先生,便是我們這些先生,都會有人非議。但是這種東西,自然可以聽也可以不聽。”

 “先生倒是豁達。”南島頗有些敬佩地看著謝先生說道。

 謝先生聽見南島的這句評價,卻是莫名的沉默了少許,而後說道:“但我是一個鬱結的人。”

 只是才說完,便似乎意識到不妥,笑了笑,說道:“只是感慨一句,不必當真。”

 南島聽著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嘆,不知緣由,自然不會有什麼想法,只當是謝先生終究還是受了一些人間聲音的影響,於是很是誠懇地點著頭,說道:“先生不往心裡去便好。”

 謝先生笑著搖搖頭,向著南島擺擺手,而後向著懸薜院走去。

 南島在街上站了一會,直到謝先生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裡,才轉身向著院外而去。

 只是卻在想著一個問題。

 自己究竟算不算懸薜院的人呢?

 也許是不算的。

 畢竟有不少人都是知道,這個終日撐著傘混跡在院裡的少年,在最開始的時候,便是被卿相院長很明確地拒收了的。

 但或許也能算?

 畢竟自己也算是在懸薜院待了這麼久了。

 其實這些並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只是方才謝先生的那些話,讓南島下意識地想起了諸如一榮俱榮之類的話語。

 只是揹著劍走出了南靜坊,停在南衣城重新熱鬧起來的大街上,南島倒也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話語。

 或許是因為自己身後揹著劍的緣故。

 大概腿腳還不是很利索,所以大概世人把他當成了受傷的劍宗之人?

 南島這樣想著,看著那些路過之人眼中的善意,有些羞愧,低著頭混進了人流之中。

 城南的氛圍自然比其他地方都要熱烈。

 因為許多人便是在那些安靜的巷子簷下,偷偷張望過那邊城頭的戰事。

 見過血色,也見過劍光。

 還見過許多被送下城頭,送往鳳棲嶺的劍修屍體。

 所以面對這場勝利,自然也會有著更多的感慨。

 南島沿著南衣河緩緩走著,河岸有不少人趴在欄邊,興致勃勃地講述著自己見到的那些劍光。

 如同自己當時便是那些劍一樣,繪聲繪色,手舞足蹈。

 河邊暮色並不濃郁,只是偶爾泛著碎金的色彩,隨著那些閒置了幾日才重新出來的遊船,一同盪漾在河上。

 但是附近的長街青簷之上,卻是早早地有人挑著燈籠掛了上去。

 像是在彌補前幾日的冷清一般。

 南島走了許久,卻是突然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著自己一般,只是轉過頭去,卻又什麼都沒有發現,只是形形色色的行人們。

 南島覺得有些古怪,而後取下了背後的桃花劍,抱在了懷裡。

 雖然抱著鸚鵡洲可能更帥一點。

 但是鸚鵡洲沒有劍鞘,所以南島還是抱著青黑色的厚重的桃花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