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世人與修行者
清晨城頭的風有些寒意。
就像過往和蘇廣通宵打完牌走在回劍宗的路上吹到的那些風一樣。
張小魚裹著血衣站在城頭之上,滿城劍修都是這副模樣,靠著城牆抱著劍,裹著衣裳安靜的閉著眼睛休息著。
或許是因為昨晚那場雨的原因,也或許是一日之內連續嘗試了兩次攻城,今日黃粱那些軍隊依舊毫無動靜,安靜地蟄伏在城外大澤與青山之中。
張小魚吹著那種帶著寒意的風,看向大澤深處。
昨日在那裡面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情。
但是張小魚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隱隱之中有些感覺。
那道穿破天穹而去的劍光,目標應當是在那些越行之陣上。
所以如果姜葉師兄沒有出意外的話,應當可以將剩下的那些黃粱之人繼續在大澤彼岸多拖一些時間。
但能拖多久,張小魚也不知道,因為這取決於那些巫鬼道之人修復大陣的速度。
張小魚看了許久,抱著劍向著北面走去。
那些懸薜院的先生們依舊在城東,這邊相較於城南,便要輕鬆許多,只有一些偶爾分流而來的軍隊嘗試過進攻這邊,是以並沒有南城那般慘烈,只是城頭上下,也有著許多血色。
一直沿著城頭走了許久,一路來到了城北,這裡可以看見城內的那處安靜的劍宗園林,也可以看見鳳棲嶺下的人間。
張小魚停在北城城頭之上,靜靜的看著北面。
那些連綿的孕育了許多劍修的群山之中,一片安寧。
張小魚看了許久,卻是皺起了眉頭。
在嶺北山月城之外發生的那些事,他自然知道。
只是沒有想過,本該在前日下午到來的那些北方軍隊,時至今日,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八萬劍修與劍宗諸位師兄們雖然現在依舊能夠守得住大澤那邊的戰事。
但是誰也扛不住力竭二字。
更何況,黃粱大軍在城外死得越多。
這場戰事自然便會越難持續下去。
本身沒有任何殺傷力的招魂之術,對於任何一處人間而言,用於戰爭之中都是極為令人頭疼的存在。
張小魚回頭看向城中,那處高懸於南衣城中心的同歸碑依舊毫無動靜。
師兄在猶豫。
張小魚看向人間諸多牌館。
那些用著十三么與槓上花為招牌的諸多牌館也已經停息了幾日。
人們沒有再打牌。
張小魚靜靜的看了很久,抬手向懷裡摸去。
是一個紅中。
張小魚沉默的看著手中的那個紅中,看了很久,又放了回去。
這是當初他來南衣城劍宗之後,摸到的第一個紅中。
陳懷風在猶豫。
張小魚也是。
城南那邊似乎又傳來了一些嘈雜的聲音。
張小魚看向南面天空。
又有些劍光在晨光裡交錯在天穹之下。
看樣子黃粱之人又來了。
張小魚揹著劍沉默的站在那裡,似乎想要抬手重新摸向懷裡。
然而此時的身後卻是驀然有許多飛鳥驚飛而去。
張小魚轉身看向鳳棲嶺。
山嶺隘口之中似乎人影綽綽。
張小魚站在城頭垂下手來,撐著那面相較於城南而言無比干淨的城牆,卻是鬆了一口氣。
北方的支援終於越過了鳳棲嶺來了。
十萬也好,二十萬也好。
對於南衣城而言,總歸是個好消息。
張小魚揹著劍在城頭看了少許,踏著劍風重新向著城南而去。
......
北方二十萬被青甲揍過一頓的大軍越過鳳棲嶺,來到了南衣城的消息,很快便在城中傳開了。
城中少有的熱鬧了一些。
南島在懸薜院的巷口揹著劍看著,而後便看見了笑呵呵地走回來的梅先生。
“二十萬世俗軍隊的到來,當真比劍宗弟子們從大澤裡回來還重要?”
南島已經在巷口聽了很久。
先前還在玉蘭林中練著劍,便聽到城中有些喧譁,南島還以為城破了,揹著劍便跑到巷子口來看著。
卻發現並沒有。
人們三三兩兩的在街頭走過,議論著那二十萬大軍的到來與城頭那些故事。
梅先生笑著說道:“那是自然的。”
“為什麼?”南島有些不能理解,“難道世人比修行者更強?”
梅先生在巷口停下,靠著巷牆吹著風,緩緩說道:“你知道南衣城為什麼叫南衣城嗎?”
南島搖了搖頭,又想了想說道:“我只知道這是磨劍崖某代崖主的名字。”
“南衣是劍聖青衣的師父,當年槐安的南衣王。”梅先生緩緩說道。
“這與南衣城叫什麼有關係嗎?”
梅先生笑了笑,說道:“當然有,因為當年南衣便是在這裡,被槐帝用數十萬人間大軍困守,最終重傷逃往北方大漠之中。”
南島沉默了少許,說道:“原來是這樣。”
“雖然當時槐帝究竟用了多少人間大軍,他自己有沒有出手,現而今的人間已經不得而知,但這仍然是歷史上世俗大軍對陣修行者,取得的最為輝煌的戰果。世人從不孱弱當然不止是說說而已的。”梅先生緩緩說道。“人世千年過去,不止是修行界在往前,人間同樣是的,兵甲更加鋒利,戰陣更為合理。”
梅先生頗為感慨地說著:“你要知道,過往人間,修行界從來不參與人間之事,然而在妖帝之前,槐安依舊能夠壓制住黃粱與鹿鳴千年的時間,自然便是人間兵甲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