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121章 第 121 章

 謝徵被推開,只愣了一瞬,便問她:“在盧城這一戰傷到的?”

 樊長玉沉默著點了頭。

 那道刀疤劃得太長,從肚臍上方一直延伸到左邊腰側。痂已脫落了大半,但留下了很明顯的疤痕,顏色明顯區別於周圍膚色,形狀扭曲如蜈蚣。

 她之前並沒有多在意,剛才謝徵掌心撫上去時,她卻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把人推開了。

 她說不上來是為何,但就是不想讓他看到。

 謝徵眼底的欲.色已全然消退了下去,他靜靜凝視著樊長玉,說:“給我看看。”

 他之前去看她時,她傷口都已包紮好,他只知道她腹部也有傷,卻不知究竟傷成了什麼樣。

 樊長玉被他盯得不自在,垂眸避開他視線:“武將身上誰還沒幾道疤,沒什麼好看的。”

 她抬手系前襟的繫帶,岔開話題道:“有些餓了,不知道廚房還有沒有留飯……”

 打結的手被一把攥住,謝徵盯著她,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給我看看。”

 樊長玉沉默了一陣,終是鬆開了攥著衣帶的手。

 罷了,能瞞過他一時,也瞞不過他一世的。

 軍中武將統一的褚色底袍被褪至臂彎,虛虛掛在兩臂之間,恍若削成的肩,單薄卻並不顯孱弱,讓人下意識想到從蒼瘠岩層中長出的巖竹,嶙峋裡透著堅韌。

 左側的鎖骨上還有一圈極淡的牙印,是他很久之前留下的。胸脯用素布裹著,隆起一團惑人的弧度,再往下的腰肢,勁瘦纖細,緊實的肌理間不見一絲贅肉。

 那是區別於舞姬們楊柳軟腰的另一種更極致的美,像是陳年烈酒,飲過之後,便再也喝不慣膩人的甜湯。

 謝徵視線落到她左腹那道蜈蚣一樣的傷痕上,沉默看了好一陣,才伸手撫了上去,問:“還疼嗎?”

 樊長玉身上的肌膚在空氣裡裸.露久了,有些涼,他溫熱的指腹驟然撫上去,恍若螞蟻爬過,又麻又癢,讓她有些不適地挺直了上身。

 她微皺起眉頭,努力讓自己的嗓音聽不出異樣:“都落痂了,早就不疼了。”

 說完就想攏好衣襟,謝徵卻一直沒收回手,他半垂著眸子叫人看不清他眼底這一刻的神情,帶著薄繭的掌心貼著那道猙獰的長疤細細摩挲:“受傷的時候,在想什麼?”

 樊長玉回想起當日的兇險情形,微微失神了一瞬,隨即無所謂地笑了笑,道:“什麼也容不得我想,就覺著對面人好多,長刀、長戟、斧子,都在往我身上招呼,隨我出城的將士一個連著一個倒下了,但我救不了他們,我連自己都保全不了……”

 話落她只覺覆在自己腰腹上的那隻手驟然收緊,她被大力扣入了眼前人懷中。

 頭被迫靠在了謝徵肩上,她明顯能感覺到他全身的肌肉已繃緊,周身戾氣濃郁得讓屋內空氣都變得稀薄。

 他啞聲說:“是我來遲了。”

 樊長玉微微一怔,隨即安撫般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臉靠在他胸膛處,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緩緩道:“我當時沒想過你會來,從康城到盧城,太遠了。出城去拖延時間,也只是覺著,賀大人以亡軀守到援軍來,我拼上這條命,能多拖延一刻是一刻。戰死在城下,就算無法替我外祖父翻案,後世之人提起孟家,也不會再覺著孟氏滿門都是禍國宵小。”

 攬在她腰間的手臂在不斷收緊,勒得她腰間的骨頭都隱隱作痛。

 謝徵另一隻手按住她後頸,讓她更嚴實地貼向自己。

 樊長玉看不見他面上是何神情,只聽他說:“往後不會再讓你獨自一人面對這些了。”

 樊長玉心口翻湧起歡喜又酸澀的情緒,她抬起頭看著他,認真道:“我會查清當年的真相的,魏嚴殺了我父母,他肯定知道錦州血案的隱情。如今他勾結反賊,險些害盧城落入反賊之手,唐將軍他們都說魏黨要倒了。等進了京,我會在金鑾殿上說出自己真正的身世,逼皇帝審魏嚴,叫十七年前錦州血案的真相大白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