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94章 咸陽橋之戰

房琯久享盛名,好高談,門下的有才之士也絕不僅有董庭蘭,還有李揖、宋若思、魏少遊、賈至等人,這其中有些人還與薛白頗有淵源。

宋若思乃是偃師縣陸渾山莊的子弟,在全家遭難之後,把祖產出賣,到了房琯幕下,如今他得知薛白是奸臣叛逆,恍然領悟過來,當時是被薛白迫害,遂成了控訴薛白的急先鋒;

魏少遊雖久在朔方任官,他的家宅卻位於長安城昇平坊,與杜有鄰是鄰居,當時從雪中救回薛白的正是他的家奴。杜有鄰人如其名,正因有他這個好鄰居,才成了薛白的恩人;

賈至是進士出身,文名頗盛,與高適、杜甫、王維、李白交情都很好,因此對薛白的觀感是不錯的。如今聽聞薛白是叛逆,也曾扼腕嘆息。

李揖倒是與薛白無甚淵源,這人很受房琯信任,正是他提出建議,讓房琯寫信給長安城中的劉秩,邀請劉秩裡應外合,當時房琯很高興地說:“賊勢雖炙,安能敵劉秩?”

沒想到,劉秩被薛白一刀殺了,至死也沒撲騰出多大的水花來。

無妨,李揖很快給房琯出了第二個主意,便是目前的牛車大陣了。此時眼看王難得左支右絀,連連後撤,房琯勝券在握,大悅,又說:“賊將雖銳,安能敵李揖之妙計?”

“轟!”

遠遠傳來一聲大響,董庭蘭的琴聲不由為之一頓。

帳中,有一個坐在房琯身邊的宦官當即起身,尖聲問道:“這是什麼聲音?!”

這宦官名叫邢延恩,乃是李輔國的養子,當年也曾在少陽院與李亨患難與共,因此被任為監軍。天寶以來,李亨飽受李林甫、楊國忠迫害,對朝中官員並不信任,如今得了勢,頗愛用當年這些不離不棄的宦官。

“監軍勿驚。”李揖道:“這是賊軍中的炸藥,聲勢雖大,有牛車在前,殺傷不了我軍幾人……”

“牛車!”賈至臉色一變。

他雖是文人,卻知牛馬都是容易受驚的。

聽得那轟隆大響接連,眾人紛紛起身,往前線望去,只見煙氣沖天而起,薛逆的叛軍果然是在縱火。

魏少遊抬起頭一看,只見旗幟正在往北飄,不知何時,風向已變了,此時吹的是南風。

“不好了!”

說什麼都晚了,原本那衝向薛逆叛軍的牛車已被驚得調頭亂撞,車上被點了火,風助火勢,煙塵頓時迷了士卒們的眼,嗆得他們眼淚直流,再被牛車一撞,當即轉身就逃。

後方的士卒不知發生了什麼,聽得牛馬嘶鳴,見到煙霧瀰漫,前軍後撤,當即亂作一團,迅速形成了潰敗。

潰敗蔓延得非常快,還不等大帳內的一眾名士反應過來,十數萬唐軍竟是直接兵敗如山倒了。

“怎麼辦?”

邢延恩連忙一把扯住房琯,喊叫著,聲音愈發尖細。

“聖人託你大事,房相快說,眼下如何是好?!”

房琯毫無軍旅經驗,轉頭看向一眾幕僚,偏他們也是第一次經歷戰陣,手足無措。唯有魏少遊提出建議,該遣人去問郭子儀、封常清、僕固懷恩等宿將。

對此,房琯有些猶豫,他知李亨就是不想用那些大將,才會點他這個唯一能鎮住他們的宰相為統帥,倘若去問他們,那宰相的威望何在?

沒等他猶豫大久,局勢已經愈發不可收拾了。

“快看,朔方軍撤軍了!”

鳴金聲大作,房琯轉頭看去,竟見那些邊軍將領們不等他的命令,徑直撤軍了。

“快撤!”

房琯連忙大呼,下令撤兵。

董庭蘭見狀連忙抱起琴準備跟著跑,可眾人擁擠著出了大帳,很快將他甩在最後。他想了想,卻是不走了,重新把琴在案几上擺好坐下。

坐了一會兒,聽著外面的呼喝,他心中亦有不安,乾脆繼續捻起琴絃彈起來,彈得依舊是那首《赤壁》。

一曲未罷,有人掀簾走了進來,卻是魏少遊、賈至二人。

兩人也不說話,重新坐下聽琴,末了,魏少遊拍膝吟道:“二龍爭戰決雌雄,赤壁樓船掃地空。烈火張天照雲海,周瑜於此破曹公。”

~~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王難得眼看風助火勢,唸了一句既應景又不應景的詩,當即親自追。

此前,薛白早已讓兩翼的騎兵保存體力,正是留待此時追殺。他們驅趕著潰逃的叛軍,勒令士卒們跪在道路邊投降,接連射殺了幾個敢於反抗的將領。

追到咸陽橋附近時,正遇到房琯。

“房琯,哪裡走?!”

王難得一聲大喝,房琯不停下,還敢繼續向前逃。王難得也不客氣,張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房琯身後的李揖。

李揖正推著房琯上橋,這一箭正中他肺腑,他喘不上氣來,連忙嘶叫。周圍的士卒們駭然色變,連忙擁著房琯逃過咸陽橋,卻也將李揖踩死在地。

王難得見未射死房琯,正要繼續追趕,迎面遇到一支西北軍來援,看旗號卻是僕固懷恩。

恰此時,他身後也是鳴金聲大作。

王難得大感詫異,不知薛白為何此時要他收兵。

他與薛白很有默契,雖有疑惑,卻還是不折不扣地執行命令,當即押著俘虜後撤。行到皂河,遠遠便見一支騎兵奔襲而來,速度極快。

“列陣!”

王難得是百戰之將,只遠遠一聽就知道來的不是易與之輩,連忙下令嚴陣以待。但對方就是想突襲他後方,須臾已衝到了他近前,那竟是一支數千人的回紇騎兵。

回紇人生於苦寒之地,騎射精湛,且是一人帶兩馬至四馬,機動性極強,可謂是“風馳電掣,往來如飛”。王難得的哨馬、薛白的千里鏡都沒在戰前看到他們,而他們卻能飛快趕到戰場。

這些騎兵大多者披輕甲,武器以弓箭為主,“控弦鳴鏑,弓馬是憑”,抵達戰場後並不立即衝撞,而是隔著一箭距離,以弓箭對王難得麾下士卒造成傷殺。

如此一來,雖還未交戰,士卒們對回紇騎兵就已生怯意。

正此時,薛白親自領兵來救,掩護王難得側冀,同時城頭上旗幟搖晃,吶喊不已。

回紇騎兵本就是為了阻止他們追擊房琯,也不戀戰,緩緩退去,但其軍中卻有人大喊道:“大唐雄師,不過如此!”

隨著這句話,回紇人紛紛吹起口哨,滿是不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