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479章 迴歸

“獨孤問俗?”刁丙問道。

這名字好記,因此他一直記得薛白策反了叛軍中的獨孤問俗。

“不是。”刁庚道,“另一個。”

“叫什麼魚的?”

“對,就是他,他說‘我等既還長安,郎君的家眷是否一併帶上’,怎麼了?”

刁丙道:“我覺得奇怪,長安還沒有徹底安全,帶著小娘子們行軍亦不方便,怎會這時節來帶她們回長安?”

“擔心沒了照應萬一出什麼事吧,都是郎君的人,能有什麼問題。”

“嗯,留意著點楊齊宣。”刁丙道,“我看他不是太正派。”

“知道。”

兄弟二人回到住處,見楊齊宣猶睡得死沉,似乎還在做噩夢,嘴裡喃喃著:“癘症走開,走開。”

次日,眾人已收拾停當,天不亮就下了山,策馬向南趕路,過了兩日便找到了正在行軍的李晟部兵馬。

他們跟在兵馬最後,隨軍繼續向南,到了解縣。李晟行軍繼續向南,往李光弼的大營聽憑調遣,他們則是進了城池。

“到了這裡,伱們就能放心了。”楊齊宣道。

“為何?”

“這裡算是郎君的地盤。”

“薛郎的地盤?”李季蘭不由好奇,驅馬上來,問道:“薛郎從未到解縣任官。”

楊齊宣原本還帶著一絲僥倖,以為她們的臉是裝扮的,但這一路而來,她們始終還是這個樣子。

眼看李季蘭近了,他甚至還害怕地扯著韁繩往旁邊避了避,以免被傳染到。

“解池,鹽湖。這是朝廷最初試行榷鹽法的地方,官員都是楊銛舉薦的…”

說到一半,楊齊宣見到前方有人來迎了,偷懶不想再說,道:“他們來了。”

來的是當年春闈五子之中的元結,倒不是為了迎他們,而是為了見隨在軍中的顏季明、獨孤問俗、李史魚等人。大家確實都算得上是薛白的人了,至少都是親近薛白之人。

見了李騰空、李季蘭的臉,他們也甚是吃驚,而在這種情況下,她們依舊是之前的說法。

楊齊宣聽得徹底死心了,為這兩個大美人可惜,然後默默離得更遠,冷眼旁觀著,倒覺李季蘭很沒自知之明,如今醜成這樣了,開口還是在關心薛白的消息。

元結雖是縣令,卻沒有把他們引到縣衙,而是到了驛館,而驛館周邊都是錢莊、鹽鋪,還有一家豐味樓,想必少不了薛白的勢力。

“長安還在。”

諸官員之中,顏季明雖最年輕,對局勢卻最為了解,引著眾人到地圖前,指點著說了起來。

“誰也沒想到,薛郎能設法讓長安城堅守這麼久,不僅是叛軍,想必也出乎了忠王的意料,李光弼原本已打算往朔方去見忠王,但被打動了。”

獨孤問俗撫須讚道:“所幸顏郎君能說服他啊。”

“不是我說服的。”顏季明指向地圖上的華陰,道:“是我們的將士,用切切實實的戰績打動了李節帥。”

說到這裡,他語氣激動起來。

“僅僅兩千人不到,渡嶢關,詐攻藍田,驚動叛軍主力,其後,一日之內奔襲兩百餘里山道,搶攻華陰,截斷了叛軍的輜重線,斬殺了安祿山之子安慶則!”

眾人皆感詫異,哪怕是明知道大概計劃的,也沒料到這一小支兵馬能有如此戰果。

顏季明問道:“你們猜,他們之後如何做的?”

“堅守華陰?”

“不。”顏季明道:“他們驅著叛軍敗兵,繼續東進,攻打叛軍重兵駐守的潼關,佔據南北連城之間的坑獸檻谷,封鎖禁溝,並將消息遞給了元結。”

元結點點頭,指著地圖上華陰到潼關之間,道:“崔乾佑遣出三千騎兵殺至,欲與潼關叛軍夾擊。他們設伏于禁溝口,是役,驚雷動天,叛軍大敗,折損了近千人。如此,叛軍空有十餘萬精銳騎兵,卻被兩千人切斷於潼關兩側。猛攻數日,不得寸進。”

“竟有如此戰力。”

“不知是哪位將軍領軍,此戰之後,必要威震關中了。”

顏季明道:“李節帥也是這般問的,他最初不知打下如此戰果的竟只是一支不到兩千人的小股兵馬,還以為是南方的大股官兵支援。行軍至此,得知詳情,詫異萬分,遂問我那將軍姓名,我說,沒有姓名。”

“沒有姓名?”

“主將叫老涼,從不知自己姓甚名誰;副將叫樊牢,原是河南府一小吏。”

刁氏兄弟對視一眼,把背脊挺直,有種與有榮焉的驕傲感。

把當世名將高仙芝、哥舒翰都擊敗了的叛軍,卻被這樣兩個小人物橫衝直撞,如何不讓他們感到驕傲。

“當然,這一戰傷亡也是極慘重。”元結道,“我幾番遣兵渡黃河接應,奈何叛軍兵力甚眾。李節帥至時,禁溝口已僅剩五百餘人。李節帥感其慘烈,不再猶豫,當即渡河,拿下潼關。”

說到這裡,獨孤問俗開口道:“不妥。”

“請獨孤公賜教。”

“兵法講究‘圍師必闕’,否則敵兵失了生路,戰意必堅。關中險固,叛軍唯潼關一條去路,一旦被李節帥攻克,反堅其決戰之心。”獨孤問俗道,“我若是崔乾佑,見唐軍作攻潼關之勢,必回援,但若潼關已不可守,反而會猛攻長安…”

之前他們說的,李季蘭聽得不太懂,只知道局勢在向好,此時才緊張起來,小心地插話,問道:“那長安?”

獨孤問俗便向道:“長安可有消息?”

“稍待。”

元結匆匆往外趕去,許久才回來,臉色有些發白,道:“長安城被圍得水洩不通,消息已遞不進去,傳不出來。”

“還是急了啊。”獨孤問俗道:“若依我謀劃,當先救長安,再分別出華陰,到時叛軍來回奔走,必然心生退意。”

“想來該無妨,李節帥已攻潼關,想必日內便會支援長安。”

獨孤問俗點點頭,眼神卻很憂慮。在他看來,長安久無糧食,能否守日尚且不知,即便守住了。叛軍沒了退路,必定要與李光弼決戰,這也絕非好事。

他的憂慮很快便感染了旁人,眾人原本是帶著迴歸長安的憧憬來的,至此卻只剩下擔憂。

“騰空子,你擔心薛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