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188章 吏部試


        

而要薛白抄的判文就很長了,還是駢文,寫得如詩賦一般,前面長段長段都是毫無意義的廢話。


        

“父昭子穆,千齡不易之儀;繼祖承桃,萬代相因之道。若骨肉無爽,鴨鳩之美克昌;血屬不同,螟蛉之子何寄?”


        

既然吏部主官是陳希烈這樣的軟骨頭,薛白連抄都懶得抄,提筆自己寫了判文,連判罰都改了。


        

“依唐律,公侯伯子男,無嫡子則立嫡孫,無嫡孫則立庶子,身亡則無襲爵者則國除,爵不及兄弟。王暢之侄犯‘詐偽’之罪,非子孫而妄承襲,宜合流二千里,應續者宜從改正。”


        

既是隻要他寫判文,他便依當今的唐律來裁斷。


        

吏部庭院有鑼響起,小吏們開始起身收卷子,之後抱著卷子隨達奚珣往大堂走去。


        

路上,他們看著卷子上的標記,將那些家世不凡、且已打點妥當者的卷子抽出來,集中在一起。待入了廳堂,便將這些卷子放在最上方。


        

唯有薛白的卷子是無人敢動的,原原本本地被擺在那。


        

“唉。


        

陳希烈也來了,稍稍閱了一份卷子,嘆道:“這豎子,是一點面子也不給老夫啊。


        

達奚珣道:“他卻是精通唐律,這案子確該判流二千里,而非徒兩年。”


        

“判得好有何用?”陳希烈道:“判詞寫得毫無文采,虧還是狀元郎……筆墨伺候。”


        

達奚珣一愣,為這位左相感到有些辛酸,道:“吏部畢竟還是有擅書法的書吏。”


        

陳希烈苦笑道:“老夫來吧,這顏楷不好仿啊。”


        

“辛苦左相了。


        

紙墨鋪開,陳希烈提筆,竟是開始替薛白重新抄寫那判文。


        

否則又能如何呢?右相都說過了,要讓這豎子通過吏部試。再有不高興,也只能忍著,不能誤了此事。


        

“莫在這盯著老夫看了。


        

陳希烈一邊抄寫,一邊道:“給這豎子什麼官職,可考慮好了?”


        

達奚珣道:“右相本想給他機會,奈何他是一點都不肯稍稍服軟,沒辦法,取一個江南東、西道的望縣縣尉,打發出京是最適合的。”


        

唐代縣分為十等,即赤、次赤、畿、次畿、望、緊、上、中、中下、下,縣官的品秩也不同,如縣尉,從八品上到從九品下都有。


        

達奚珣想的是,給薛白一個正九品上的望縣縣尉,也算得上是對得起這個狀元以及名望了,同時將其打發出京,消彌那些麻煩。


        

他看著闕員,最後道:“東陽縣尉,如何?婺之望縣,尋常進士求也求不得的官職。”


        

問這一句“如何”也是多餘,右相府定好的事,陳希烈一句話也沒有,默默抄寫好了判文,道:“可,枉老夫勸這豎子,真是不識好人心。”


        

如此,他們便寫下“注擬薛白任東陽縣尉”,與別的注擬一起送到中書省堂內,與別的文書一起,送到右相府,由李林甫批閱。


        

不得不說,李林甫處理庶務的效率頗高,不到一個時辰,一應文書便回到了中書省。


        

幾名官員分門別類,正要將吏部的注擬送回去,忽聽得有人叱了一句。


        

“慢著。”


        

他們轉頭看去,只見卻是楊銛來了,不由愕然。


        

楊銛披著一身紫袍,徑直在上座落座,理了理袖子,道:“可是吏部的注擬?給本相看看。”


        

提到這“本相”二字,眾官員才想起來,這位楊國舅可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雖然他一次也沒有參與過中書省之事,但確實是有這個權力。


        

當即便有官員向遠處的小吏使了個眼色,讓其速去通報右相。


        

楊銛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不管不顧,道:“讓你拿過來。”


        

“喏。


        

注擬被打開,楊銛目光看去,只見李林甫已經蓋過章了。


        

他也是初次處理中書省的公文,不太有經驗,乾脆提起筆來,把那“東陽縣尉”劃


        

掉,在一旁寫上“秘書省校書郎”。


        

因為所有起家官中,這是最好的美差之一,品級雖只有從九品上,卻是中樞官員,適宜成為升遷的跳板。


        

薛白便是外放,先當過校書郎再外放,品級與去處便有大大的不同。


        

但楊銛這動作卻是看得周圍一眾官員目瞪口呆。


        

國勇,你這般是不行的......


        

楊銛不以為然道:“怎麼?我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沒這個權力嗎?是否要問一問聖“這……下官是說,是否將這注擬重新謄寫一遍?”


        

“也好。”


        

楊銛遂真的重寫了一遍,卻不必再找李林甫蓋章,而是拿出他自己的印章,沾了紅墨,哈了一口氣,“啪”地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