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10章 人脈

 楊釗與吉溫更不見外,徑直闖到廨舍,破口大罵道:“好你個雞舌,欠燒的廢材,辦的這糊塗差事,害老子忙了一夜!”

 之所以叫吉溫“雞舌”,因吉溫口臭,常含的母丁香,而母丁香別名雞舌。

 吉溫也不生氣,所謂“郎官口含雞舌香,其氣芬芳”,他便當作楊釗是喊自己郎官了。

 反過來,他卻不敢喊楊釗為“唾壺”。

 “楊參軍勿怪。”

 “怎生勿怪?!”

 隨著一把胡椅被踹倒,楊釗已繞過屏風,站到吉溫面前。

 楊釗出身於弘農楊氏旁支,他母親則是武周朝美男子張易之的妹妹,全家都以相貌著稱,他也生得相貌堂堂,身材高大。

 他四十餘歲,身披皮毛大氅,裡面一件圓領襴袍故意不扣好,腰纏玉帶,腳踏高底皂靴,乍一看著實是威風凜凜、風度翩翩。

 但一開口,便顯出放蕩無行的痞氣,以及不學無術的蠻頑。

 “翻遍了太子別院,只有這破東西,你自拿去與右相交差罷了!”

 一紮衣物砸在吉溫懷裡。

 吉溫早知這結果,笑道:“楊參軍勿慮,差事可還未辦砸。你想啊,人定是進了太子別院,為何找不著?必因別院中另有暗道……”

 “暗道你個卵!”楊釗大怒,一把拎起吉溫,叱道:“休以為老子不知你如何想法,栽我頭上?教右相怪我找不到暗道?”

 “非也,非也。”吉溫忙道:“乃因太子將人轉移,暗道填上了,自是找不到。”

 楊釗只聞得一股口臭撲鼻而來,幾欲作嘔,用力將人摔開,頭暈了片刻,竟差點忘了是來做什麼的。

 吉溫連忙拈起一塊母丁香含在嘴裡,賠笑道:“如此一來,給太子栽了個洗不清的罪名,也可向右相交代。”

 楊釗緩了緩神,道:“你我都很清楚,人壓根就沒進太子別院,是你手下的蠢材在路上放跑了。”

 “右相面前,只能說是太子藏起來的。”

 楊釗不耐煩道:“總之你辦砸的差事,憑甚讓老子給你擦屁股?!”

 “相互幫襯一二嘛。”吉溫連連拱手,賠笑道:“前日有人送了我三車上好紅綃,今日運到楊參軍府上,如何?”

 楊釗忍不住滿意一笑,道:“記住,我是因你才得挨右相教訓。”

 “辛苦楊參軍了。”

 “好說。”楊釗拿起那扎衣服,轉身便走。

 出了京兆府,他翻身上馬,往平康坊右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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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康坊雖有歡場之名,實則青樓酒肆多集中在坊北面的三條曲巷,稱“北里三曲”,佔地不過整個坊的十六分之一。

 而當朝右相李林甫一個人的宅邸,卻佔了整個坊將近四分之一。

 平康坊十字大街劃出的整個東南方位,除了一座菩提寺盡是右相府。

 楊釗隔著老遠便翻身下馬,牽著韁繩將馬系在馬樁上。

 旁邊已係著匹駿馬,還有兩個僕從牽著驢在等候,顯然是有官員正在拜會右相。

 楊釗收了方才那傲慢的表情,佝著腰趕到側門前,向門房問道:“右相可在?”

 說話間,手裡幾枚錢幣順勢遞了過去。

 門房喜滋滋地打了個喝諾,道:“楊參軍有禮了,右相正在見客,還請到偏廳稍待。”

 “哦?”楊釗笑問道:“今日是誰來見右相?”

 “禮部侍郎李緯。”門房見識亦不凡,笑應道:“說是來請教些小事。”

 “相府豈有小事?”

 邊說邊走,恰見一個身著緋色官袍、頭戴官樣幞頭、腰間玉帶掛著魚袋的男子從中堂走來,想必便是那禮部侍郎李緯了。

 楊釗初到長安,見誰都想巴結,連忙上前行了個叉手禮,笑道:“李侍郎當面,在下衛兵曹參軍楊釗。”

 李緯正低頭走路,皺眉露沉思之色,一抬頭,見楊釗風度翩翩、笑臉迎人,遂點頭回禮。

 本是一笑而過的交情,楊釗卻問道:“不知李侍郎何事憂愁?楊釗可否為你分憂?”

 李緯本不欲言,偏楊釗已上前,目光熱烈看著他,他心中一動,撫須沉吟道:“確有一事,好生讓人疑惑啊。”

 “哦?不知何事惹得李公疑惑?”

 “待你見了右相,還需勸解他一二,為人臣子豈可抗旨?”

 楊釗眼中好奇之意愈濃,靜待下文。

 “宮中有一老供奉,手藝高超,聖人慾賜他遷官,他卻謝絕了,奏言其婿王如泚明歲舉進士,乞聖人賜一及第,此事聖人已允了,宣付禮部辦理。可中書省竟是下牒,否了。”

 “否了?”楊釗疑道:“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