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履霜 作品

第 255 章 Chapter.10


  虛無的幽藍火焰扭曲了巨大的錶盤。

  那灼熱的火焰好似來自冥界的鬼火,即使是漫天的雨水也澆不熄滾燙的火蛇,只能任憑其順著塔身蜿蜒而下,從塔頂迅速蔓延至潮溼的路面,在積滿了雨水的水窪上跳躍起藍色的火苗,彷彿是在這晦暗的雨夜燃起的一簇簇篝火,連呼嘯的風聲也化作了遊魂的嗬嗬哀鳴。

  細細的裂紋從鐘塔的邊沿蔓延了開來,逐漸地逼近了鐘塔上方鑲嵌的四塊表,圍繞著錶盤的鍍金裝飾在火焰中緩緩熔化,如同道道落下的金色淚痕,與塔身上破裂的細紋交相呼應。

  猛然升起的高溫已將這座鐘塔逼至崩潰的臨界點。

  漆黑的指針停止了轉動。

  亮著瑩瑩白光的錶盤幾乎已經黯淡下去,彷彿下一秒那光亮就將就此徹底熄滅,百米高的鐘塔也將從此傾塌為一片廢墟,世間再無「鐘塔」之名。

  佇立在鐘塔下的巨獸已經舉起了利爪,那在火焰中閃著銳利寒光的獸爪帶著可怖的威力,向著瀕臨潰倒的高塔毫不留情地揮下,為其送上了最後的一擊。

  然而就在此時、

  ——咔噠。

  就在所有人的頭頂,那幾乎已經被高溫炙烤得失去了形狀的錶盤上,代表著小時的那根短針,穩固地、毫無阻攔地,向後退了一小格。

  白光驟盛。

  在幽藍火焰的覆蓋之下,一道道暗金色的光芒在塔身浮現,突破了火焰的吞噬,構築成了無數由幾何圖形拼接而出的繁雜花紋,自上而下,包裹了整座鐘塔。

  那些碎裂的紋路從錶盤邊沿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癒合,熔化的鍍金花紋也在倒退,流淌的金屬液體回攏、凝固,重新變回了原先那精緻的紋飾。

  不過幾息之間,剛剛還幾乎就要倒塌的鐘塔就恢復成了原先的模樣,塔身上帶著風吹日曬的歲月痕跡,卻依舊堅固得彷彿牢不可摧,彷彿從未被燃燒至崩裂。

  幽藍的妖火仍在熊熊地燃燒著,與那包裹了整座鐘塔的防禦花紋相對抗。

  巨獸的喉間發出了屬於野獸的低吼,鋒利的獸爪劃過那泛著暗金色光芒的奇異圖案,空間幾乎都要被撕破出一道口子,塔身上這抵禦攻擊的暗金紋路扭曲、變形、破損,最終卻仍是頑強地擋下了這一擊。

  隔著車窗與雨幕,我的目光直直地盯著那光芒大盛的錶盤,彷彿不曾看見巨獸與鐘塔的對峙。

  遠方傳來了警車的鳴笛,與鐘塔相連的威斯敏斯特宮內警衛匆匆趕來,然而藍色的火焰燃燒成野,阻擋住了任何想要靠近此處的人的腳步。

  當——

  悠揚的鐘聲響起,蓋過了淅瀝的雨聲,迴盪在泰晤士河的河面。

  這不是鐘塔的報時,此時既不是整點,也不是整刻,然而鐘塔內最大的那枚鍾鈴卻仍是敲響了。

  在鐘塔的底部,一扇一人高的拱門緩緩浮現。

  白色的巨獸向後退了一步,站在了空曠的馬路上,兇猛燃燒著的幽藍火焰也隨著這一退而減弱了氣勢,在雨中沉默地躍動著。

  沉重的石門打開了,一道黑色的靜靜地站在門內,注視著鐘塔外這無故來犯的巨大猛獸。

  『終於出現了。』

  隔著十數米遠,我遙望著那站在鐘塔裡的身影,心下釋然。

  『——時鐘塔的從騎士。』

  “好像是艾米莉·勃朗特。”西格瑪低聲道,隔著雨水和夜色,火光讓鐘塔裡的情形有些難以分辨,哪怕只是十幾米外的景象,我們也看得不太清晰。

  “是誰都一樣。”

  我並不在乎來人究竟是誰,抬手按住了車門,正準備下車,西格瑪卻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等等、”他皺著眉頭,似乎有什麼想不通的事,“不知道為什麼,對於鐘塔侍從的異能,從柯南·道爾那裡得到的情報都很模糊。但如果是艾米莉·勃朗特的話,對付她的時候或許要更小心點。”

  “她有問題?”我揚眉。

  “艾米莉·勃朗特不僅是鐘塔的騎士。”西格瑪答道,“她是她們三姐妹裡,唯一一個被投入了軍隊作戰的異能者。”

  “那個控制天氣的異能?”我略一思索,也覺得似乎挺正常的,能夠控制一個城市範圍內的天氣,這種異能如果能投入軍事,確實是一個能夠極大程度影響戰局的能力。

  但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對我而言應該還產生不了什麼威脅。

  西格瑪張了張口,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他緊鎖著眉頭,最後什麼也沒說,彷彿陷入了什麼不解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