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覺 作品

鬼之國——棘樂小惠兒(下)

    宋丫頭學會了簡單的字,她的身體因每日遭受無情的摧殘而變得更加虛弱,站直之時,如一段柳葉搖曳於空中,這種柔弱的氣質將公子的心深深地迷住了,公子送給了宋丫頭一件美麗的衣裳,和一把粉色紙傘,宋丫頭如痴如醉,倒在了公子懷中,她偷偷溜出了隊伍,隨著那公子去了,公子說自己名為燁,讓宋丫頭叫他燁哥哥,還說道自己將會保護著她。

    燁公子心急的帶著醉的神魂顛倒的宋丫頭找到了一客棧,並立刻發生了關係,閱女無數的燁公子當然發現了宋丫頭身子的不淨,他頗為氣惱,原形畢露,就那般無情的棄了宋丫頭走了,從此無影無蹤。可憐的宋丫頭,乖乖地待在客棧等待著燁公子的歸來,她不知道燁公子棄了她,也不敢出門,獨自站在那繁華的街道上。

    但宋丫頭最終還是回到了山裡,她以為明天出山時還能遇到燁哥哥,她身上爬過那麼多的男人,而燁哥哥是唯一能讓自己帶上情感,並希望他一直留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宋丫頭再也沒見到過燁公子,她幾乎傻了,按照族人的思想,她這是被外面的渾濁之氣汙染了靈魂,然而那其實是丫頭被愛情在痛苦的折磨,她瘋狂的想念著那個男人,她手上永遠握著那把紙傘,族中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觸碰那把傘,即使是她的爹爹,她保護紙傘時就像一頭剛出生的牛犢。花開花落秋葉黃,人間一季又滄桑,宋丫頭在悲苦的掙扎中想明白了一個道理,燁公子不願意再來與自己碰面,一定是因為自己像一個怪物,外面的女孩可以笑,可以遊戲,可以穿得好看,她呢,她什麼都不能做,燁哥哥一定覺得她是個魔鬼。

    她再次隨著隊伍出山了,她向自己外面那個同年紀的女孩朋友學習了各種遊戲的方法,回到山中,她便將方法教給夥伴們,她們自己偷摸著做繩子,玩的時候幾個人放風,姑娘們也開始笑了,也常失神地去回顧遊戲的經歷了,然而男人們仍然時刻監督著女人們的竊竊私語。

    距離越近,就越能得到更多的關於真相的秘密,這些男人不是傻子,他們在長期與外界的交流中,已經明白了外面和山內的都是人類,只是他們的祖先因為某種原因隱居進了山裡,所以他們從生到死都在這山中,外面的世界讓男人們恐懼,語言可算是通了,但生活的習慣和法則,以及信仰的不同讓他們越發的害怕與外界接觸,因此他們逐漸減少了與外界的交往,對女人的管制也更加嚴厲了。

    這天,宋丫頭偷偷叫來了十多個夥伴,她們擠在自己那小小的房間內。姑娘們圍著一張桌子,而桌子上,擺放著一個布娃娃,那娃娃繡工粗糙,但在姑娘們的眼裡,那真是天工之物。原來,這是外面的那位朋友送給宋丫頭的禮物。

    宋丫頭說自己終於知道那個朋友的名字了,她叫棘樂小惠兒。

    夥伴們問她棘樂小惠兒是什麼模樣呢?宋丫頭腹中無文字,更不懂得描述人像之法,她便指著那布娃娃說道:“這就是她的模樣。”女孩們都覺得棘樂小惠兒美極了,宋丫頭又告訴她們,棘樂小惠兒穿著比花還好看的衣裳,她每天都在玩遊戲,每天都在街上笑。女孩們一個個發出了感嘆,她們太羨慕那個叫棘樂小惠兒的女孩了,連做夢都希望自己能像棘樂小惠兒一樣,過著那樣快樂的生活,甚至她們將那個布娃娃當做了胯瓦山神廟一般的物什信仰起來,布娃娃每天都這個女孩手中換到那個女孩手裡,曾被四十多個丫頭灌入進了願望。

    女孩的變化引起了男人們的高度重視,他們重新封鎖了大澤山外出的路,再度過上了世外生活,但外面的陽光早已在山中留下了痕跡,就算將未來的光隔斷,又怎能抹滅去人們那顆已經發芽了的嚮往自由的反抗之心呢?

    男人們覺得女人越發的難管,他們慌了,並開始蓄積起了情緒,爆發的導 火 索,正是那飄著秋雨的正午,胯瓦族的族長在自家房後,看到了三個丫頭在跳著花繩。男人們發怒了,或許也是恐懼到了極點,他們作為至高存在的尊嚴,受到了最大程度的打擊,他們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他們害怕女人們變得和外面的女人一樣。

    全族男人包括孩子,進行了一場醜惡的會議,他們又決定了,殺掉所有被汙染了靈魂的女孩,那些丫頭的爹爹們同意了,她們的兄弟也同意了。

    丫頭們就像被趕的鴨子,拼命地逃,男人們紅了眼,他們怕丫頭們跑出去,帶進來外面的魔鬼,不少女孩被男人心慌地立即殺死,有一個女人在知道自己女兒即將被處死之後,心痛的給女兒遞了一杯毒酒。

    一個男人用白刀捅死了自己的孩子,大澤山裡亂了,到處都是哭泣聲。

    丫頭們到死也想不明白,他們的親人為何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亂棍擊打,甚至連親人都參與到了其中。

    不少丫頭跪到了胯瓦山神廟前,乞求山神的憐憫和保佑,但亦有很多丫頭來到了這裡,卻沒有跪,宋丫頭雙手緊緊抓著紙傘柄,她還穿著燁公子送她的美麗衣裳。男人們圍住了這裡,也全然不顧這裡是神廟之地,或許在男人的心裡,他們也對自己的信仰是否正確產生了懷疑吧,但女人們不能有明白的腦袋,那會讓她們變得“不懂事”。

    男人們不理會神廟前丫頭們的哭泣,將一具具屍體扔了過去,四十多個丫頭,死了的,活著的都站著或躺在了胯瓦山神廟前。

    男人族長冷道:“去乞求山神的原諒吧,你們這些註定要遭受天譴的骯髒鬼,你們的靈魂已經醜陋不堪,山神會懲罰你們的!”

    大半活著的丫頭大哭不止的跪拜神廟,宋丫頭從頭到尾卻都背對著神廟,她雙手緊緊抓著紙傘柄,她身邊站著幾個丫頭,或四五歲,或十多歲,她們望著對面的那一張張冰冷的臉,其中有他們的爹孃和兄弟。

    宋丫頭聲音在發顫,她開口說道:“小惠兒呢?”

    “藏好了,我們在做捉迷藏的遊戲呢,她被我們藏的很好。”

    “太好了”宋丫頭肩膀在發抖,“小惠兒藏好了,她不會有事了。”

    有女孩兒拉著姐姐的手,說道:“我要是小惠兒該多好,我想天天玩遊戲,想天天笑,我喜歡跳花繩。”

    “我喜歡聊天”“我喜歡捉迷藏”“我喜歡算豆子”“我喜歡”“我喜歡”女孩兒流著淚水,訴說著各種她們從未有機會玩,也再沒有機會玩的遊戲。

    “我們不就是想玩遊戲嗎?為什麼要殺我們啊!”女孩兒崩潰了

    “我們到死都沒有一起玩過一次遊戲。”

    宋丫頭緊緊握緊紙傘柄,她說道:“我們正在玩啊,小惠兒她藏好了,我們可以把她找出來了。”

    “小惠兒小惠兒”“我不想死”“我為什麼不是小惠兒”“我想把自己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