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裴聞時不時就往窗邊看上一眼,微風慢慢,他走過去,關好了窗戶,指尖輕輕在她臉頰停留了片刻。
男人垂著臉低著眸望了她許久,也沒有叫醒她。
姜雲歲趴著睡了許久,還做了個簡短的好夢。
她沒睡多久就醒了,睜開惺忪的淚眼,神色有些迷茫,似是放空了自己的腦袋,什麼都沒想。
裴聞不知何時坐在了她對面,其他人已經不在這裡了。
她也沒看見紀善。
她剛睡醒,臉紅撲撲的,半張臉還壓出了紅印,嫩的像豆腐似的皮膚讓人見了都忍不住想揉一下。
裴聞好像看出了她想問什麼, 說道:“樓下有戲班子在唱戲, 紀善下樓去看熱鬧了。”
裴聞接著問:“你想下樓去聽戲嗎?”
姜雲歲沒什麼興趣,但還是點了點頭,她也喜歡看熱鬧。
樓下的座兒已經滿了。
這是酒樓掌櫃特意從外地請來的戲班子,濃墨粉黛,亦是漂亮。
裴聞拉著她坐到了二樓,她聽了會兒沒有聽懂,沒聽過這出戏,看也沒看明白。
過了會兒,“我想回去了。”
天色尚且不早了,也是時候該回府了。
“那便回去。”
許是在外面散了心,姜雲歲的心情沒有方才出門時那麼差勁,回到侯府,也再覺得透不過氣來。
裴聞已經備好了回門禮,姜雲歲還不知道明天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回去,她也是佩服裴聞竟然能用她生病了的藉口騙了個多月。
她若是一輩子都沒被他找到就好了。
看他能不能用她這個藉口去瞞一輩子。
回來的路上,外邊忽然下起了大雪。
鵝毛大雪落在她的烏髮,斗篷上也落滿了?雪。
進了屋子,裴聞便將她身上的斗篷脫了下來,又吩咐她的丫鬟:“去廚房煮一碗薑湯來。”
宜春也不是頭回領教新姑爺的脾氣,說一不二,立刻就去了廚房,讓廚子煮了薑湯。
姜雲歲一點兒都不想喝,她這輩子身體比上輩子要好,不會動不動就生病,冬天也能吹風了,不怕受寒。
如果上輩子…她真的是被人毒死的…
她竟然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察覺。
誰會對她下毒呢?誰又能對她下毒呢?
姜雲歲皺了皺眉,不知為何她忽然想到了皇后。
父母雙雙過世之後,她幾乎是將宮裡的人當成了她僅剩下來的親人,皇上待她好,皇后也並未虧待她,總是笑盈盈的招呼她。
她那時和姜敘白鬧得不好,姐弟之間,誰也不肯聽誰的。
姜敘白覺得她軟弱無能,她又覺得姜敘白太過肆無忌憚。
可是皇后為什麼要對她下毒?
姜雲歲沒想明白,暫且放下沒有再胡亂猜測下去。
她再抬眸,湯匙已經遞到了她的唇邊,姜味濃郁,聞起來都覺得辣。
她不想喝,皺著眉往後躲。
裴聞說:“病了之後喝藥更苦。”
姜雲歲擋開了他的手,下意識都是閃躲的動作,“真病了我喝藥也心甘情願。”
裴聞沉默的盯著她許久,像是敵不過她的堅持,放下了薑湯,只好叫人又多點了暖盆。
待在暖和的屋子裡,總是容易叫人催生睏意。
姜雲歲又犯了懶骨頭,靠著枕頭坐在小榻上,無聊時便隨便拿了本書來打發時辰。
她也不主動同裴聞說話。
裴聞本也不是話多的人,他覺得她一點兒都不喜歡自己。
彷彿是認命了, 湊合著將日子過下去。
很久之前, 母親曾告訴過他,歲歲會恨他的。
那時候裴聞鐵了心要得到她,對她的恨都是滿不在乎的,便是恨一輩子都認了。
敵不過人心貪婪。
得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卻又貪婪的想要她的心。
想讓她依賴自己、愛上自己,將他當成丈夫來看待。
“歲歲。”
“嗯?”
“沒事。”
裴聞只是忽然想聽聽她的聲音,近在咫尺,遠在天邊。
哪怕是昨夜水溶於水般的歡好,她離他好像還是很遠,只想躲,只想逃,只想快些結束。
連聲音都不情願叫他聽見。
母親說她還沒開情竅,什麼都不懂,所以才對一些事沒那麼在乎。
這種不在乎,比什麼都傷人。
沒心沒肺,好似他這輩子無論做什麼都是徒勞。
可是裴聞又覺得她是開了竅的。
她曾笑眼盈盈望著阮洵期,主動的親了那個人。
她只是不喜歡他。
裴聞想到這些,有快被扭曲的不甘心吞沒,像是被人用力摁進了深水池裡,灌滿了水,無法呼吸。
他在這種快要溺亡的窒息中,不得安生。
窗外紛紛揚揚的雪停了。
裴聞回了書房。
他不在,姜雲歲也沒有繼續裝模作樣的看書,她問宜春:“裴聞之前送我的膏藥可都還在?”
宜春回道:“郡主,都在呢。”
姜雲歲想了想:“你拿兩瓶祛疤的藥給我。”
宜春雖然有疑惑,卻也輪不到她過問,她去櫃子裡翻出了治疤的藥。
都是宮裡賞賜的好東西,太子也只得了兩瓶,剩下的兩瓶便是被裴聞拿過來順手就送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