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庭春晝 作品

第24章 第 24 章

 陳遇被他牽著差點忘了怎麼走路, 走出去好一段才找回步調。


 這麼一路牽著走到車邊孟廷川才放開,熱源離開,取而代之的是冰涼的空氣, 陳遇動了動手指, 孟律師已經放好東西, 蓋上後車廂,回過頭來問他:“還可以牽嗎?”


 “……”


 陳遇乾脆主動去抓他的手,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孟廷川輕笑, 又反過來扣住。


 這一路陳遇總覺得不少人都在看他們,不過看就看吧, 他這個年紀或許會因為自作多情而臉紅, 卻不會因為路人的目光不自在。


 兩個人手牽手地買了個金鐲子, 週末湊了點別的禮物一塊兒去街頭的婚介所。婚介所裡有客人在,是個跟張大媽年紀差不多戴玉鐲的阿姨。


 見他們一起來,張大媽有點意外, 隨即笑開, 跟對面的人說了一句什麼,站起來迎接他們:“你們怎麼過來了?”


 孟廷川把手上的禮品袋給她:“來送謝媒禮。”


 張大媽雙手接過去放在一邊, 臉上笑意更深了:“聽你媽媽說,你過年帶小陳回去啦?”


 “嗯。”


 她又轉過來問陳遇:“怎麼樣, 大媽沒騙你吧, 廷川家裡人都好說話的。”


 陳遇也點頭。


 大部分人都是親事成了來送禮,有些還會邀請介紹人參加婚禮, 張大媽照著慣性思維問:“準備擺酒了?”


 孟廷川看了陳遇一眼:“暫時不打算辦。”


 “那你們領不領證?我聽說可以在國外領證的, 那個什麼拉斯加的?”


 陳遇還在想她是想說阿拉斯加還是拉斯維加斯, 孟律師已經迅速找到重點:“我們簽了結婚協議。”


 張大媽開婚介所的, 對國外結婚的事一知半解,這方面多少卻有點了解:“是那種婚前協議嗎?”


 “不是,”張大媽跟劉律不一樣,孟廷川沒有說什麼專業術語,而是用了陳遇當時的話解釋,“您可以理解為我們簽了像結婚證一樣的合同。”


 “法律賦予婚姻的保障,我們基本可以通過協議實現。”


 張大媽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已經開始著手同性戀介紹業務了,如今的社會風氣開放很多,尤其是網絡上,但在現實世界,這種事大部分人是不會宣揚的,更別說是光明正大地到婚介所請人介紹了。


 這樣一來,張大媽手上就沒什麼人脈資源,得自己打聽上門去找,這開頭可比最初開婚介所的時候難多了,她為了這事忙得腳不沾地的,還沒少受白眼。


 要是能有法律保障,聽起來會靠譜很多。


 剛剛跟她說話的阿姨在陳遇他們進來之後就一直保持沉默,視線卻沒離開過他們,聽到這裡她換了個坐姿,身體前傾了一點。


 張大媽往她那方向看了一眼,略略提高聲量,問孟廷川:“那這個一般人也可以弄的嗎?”


 “每個人情況不同,具體需要諮詢律師。”


 “你們這個是你自己弄的嗎?麻不麻煩的?”


 孟律師的協議當然是自己擬的,不過張大媽顯然是想找人專門做這個,孟廷川不接這方面業務,正好把梁律推給她。


 從婚介所出來陳遇還要回咖啡館當吉祥物,小嵐說最近很多人都是衝老闆專門來店裡的,一次來見不到也就算了,總不能次次都見不到,昨天問了陳遇之後特意掛上預告,說老闆今天在店裡。


 孟廷川也沒有去律所,就坐在陳遇能看見的位置工作,不過陳遇覺得他工作得不是很認真,證據是他每次看過去,孟律師都能接住他的視線。


 越是這樣,陳遇越忍不住去看他,他看得多了,有個等著他拉花的女孩子小心問了一句:“他是你男朋友嗎?”


 小姑娘要的圖案有點複雜,做完了平面部分還有一顆立體的心,陳遇取了個勺子在修整奶泡形狀,聞言動作稍頓,搖頭:“不是男朋友。”


 小姑娘就是小嵐口中專程衝著老闆來的顧客之一,關注他們的視頻號有一陣了,知道老闆不是單身,還知道他對象性別男,看見孟律就以為是他,猜想被否認難免有些失落,正要道歉,又聽老闆說:“是我先生。”


 陳遇用戴著戒指的左手把咖啡遞過去:“我們結婚了。”


 啊!


 啊啊啊!


 居然是真的!


 姑娘拿著咖啡一臉夢幻地走了。


 店裡幾臺咖啡機一直在工作沒斷過,還有顧客來往走動交談的聲音,孟廷川的位置和前臺之前沒有視線上的阻擋,空間上有一定距離。


 陳遇以為他這樣說孟廷川是聽不見的,但他很快收到了孟律師的消息:「可以給你先生做一杯拿鐵嗎?」


 陳遇往他的方向看了眼,孟廷川的電腦不知道什麼時候合上了,這會兒拿著手機在打字,連天框頂上是[正在輸入中…]的字樣,陳遇等了一會兒,沒有收到消息。


 這會兒沒有需要老闆特調的,孟廷川直接收了手機起身過來,他一副顧客禮貌點單的樣子,還說要加堅果。


 於是陳遇也像招待顧客那樣問他:“加糖嗎?”


 孟律畢竟不是真的顧客,陳遇一直很奇怪為什麼孟廷川平時明明口味偏甜,喝咖啡卻從來不加糖,忍不住提議:“要不要加一點試試?三分糖?”


 “我喝咖啡不是出於享樂的目的。”


 “那算……”


 “不過你說的對,現在不是工作時間,適合做新的嘗試。”孟廷川眼含笑意看著他,“麻煩陳老闆。”


 油脂豐沛的咖啡液萃取而出,陳遇拉過蒸汽棒,空放了幾秒後才放進奶缸中,問孟廷川:“要拉花嗎?”


 “漢字可以嗎?”


 要求拉漢字的不多,但也不是沒有,大部分都是小情侶的把戲,此刻陳遇毫無所覺,沒有把孟律師和“秀恩愛的小情侶”聯繫起來,問他:“要什麼字?”


 “遇,”孟廷川說,“我先生的名字。”


 孟律師的曖昧陷阱說來就來,猝不及防。


 陳遇曾經認為用咖啡上的奶泡證明自己的深情是一件無聊幼稚的事,但孟律師此刻做來就顯得理所當然,一派從容。


 不過他的姿態再優雅,用詞再斯文,陳遇都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些急於向世人炫耀愛情的小青年。他低頭,笑得手有點不穩,只好先放下奶缸,緩了一會兒,在腦海中設計了一下構圖,才又拿起咖啡杯和奶缸。


 他低頭專注地看著手上待完成的作品,孟廷川專注地看著他,從這個角度看陳遇的睫毛很長,託著咖啡杯的左手上,銀色戒圈若隱若現,這是他們婚姻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