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登頂之路45

鬱纖已經轉身離開，她裹上了時寒黎給的衣服，整個身影瘦小纖細，她慢慢地走向李慕玉所在的帳篷，像一株青嫩脆弱的植物。

和魯瑞的相遇就像人生中一閃而逝的火花，幾人的軌跡經過短暫的交錯，於第二天分別。

魯瑞是標準的末世流浪者，沒有什麼固定的目的地，就是想在大陸上到處走走，什麼時候死在哪裡聽憑天意，而時寒黎他們清晨就準備出發，他們還有重要的任務。

時寒黎對前一晚上的談話隻字不提，鬱纖也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們和魯瑞告別，在後視鏡中看著那輛酷炫的房車和那個酷炫的人一起越來越遠。

遇見魯瑞的地方就像一道分水嶺，一路上他們遇到了更多幸存者，不像之前遇見的那樣往哪邊跑的都有，後來遇到的全都避開了一個方向，就是他們正在前進的方向。

越往北走，逃亡的人就越多，雖然這個多也多不到哪去，但比起上個月大部分都只能見到廢土的情況，已經算是人多的了，他們或成群結隊，或零零星星地在大地上疲憊地行走，讓人想起古代發配流浪的罪犯，也是這樣神情麻木，疲勞不堪。

他們一路向北，時寒黎中途也停下來試圖向北方來的倖存者打探情況，但他們大多數都是普通人，不是麻木疲憊就是充滿仇恨，很少有人願意回答時寒黎他們的問題，只有幾個看上去精神狀況正常一點的，他們用食物作為交換，才得知了一些隻言片語。

“慘啊，太慘了。”滿臉泥漿，神色黯然的大爺嘶啞地說，“我是從浮呂縣過來的，離爆炸的那裡就十幾公里遠……太慘了，不可能有人活下來，不可能的。”

“整個市全都炸平了，不敢去看，誰敢啊，所有人都開始生病，活不下來啦，就算跑了，也估計活不了多久了。”

大爺撩起衣袖和褲腿，他的皮膚正在一層層地潰爛，血肉從他蒼老的身軀上逐漸地脫離下來，他眼窩深陷，滿臉慘白，不只是因為飢餓和疲憊，更因為他已經得了很嚴重的輻射病，在沒有醫療沒有藥物的現在，他只能緩慢地等死。

“都死啦，女兒也死了，老伴也死了，都在這一路死了，下一個就是我。”老人長長地嘆氣，眼睛裡沒有一絲光，他接受了時寒黎的水，卻把麵包推了回去，“不用再給我吃的了，浪費食物，娃子們，你們要好好保重，這個世界……唉，只要你們年輕人還活著，就還能想一下未來喲。”

那個麵包還是留給了老人，雖然他們都很想給老人留下更多的食物，但是對方只是一個孱弱的老人，懷璧其罪，給他更多食物反而可能會害了他。

看著手中的麵包，一直絕望卻和藹的老人突然痛苦地哭了出來，他搖搖頭，抓著麵包，一步一踉蹌地繼續向前走去，就像一個孤獨的旅人，又像註定赴死卻一往無前的勇士。

確定了事情屬實，其他人也沒有必要再問了，說實話和這些人對話即使對時寒黎來說也是一種壓力， 無論他們再想做些什麼， 現在都無能為力，時寒黎只能加快速度，再加快速度，本來要走一個半月的路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到了。

和之前計劃的一樣，他們最先抵達的是青城，這是距離豐城最近的大都市，此時已經完全變成了鬼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裡面不但沒有一個活人，似乎連喪屍和動物都沒有幾隻，整片區域死氣沉沉，天空瀰漫著灰沉的烏雲，似乎喊一聲都能聽到迴音。

時寒黎戴著防毒口罩，謹慎地踏入這座死城。

之前殷九辭來過青城，作為特邀專家來給這邊的醫生開過講座，所以他知道輻射防護研究院附屬醫院在哪裡，隊形改成他在前面帶路，而時寒黎墊在了最後。

“這裡安靜得有些不同尋常，”程揚壓低聲音，“無論在什麼地方，聲音總不可能滅絕的，沒有人類就有喪屍，沒有喪屍總該有動物和蚊蟲，但是這裡什麼聲音都沒有。”

這種規律在叢林法則中十分常見，當一片區域變得安靜，要麼是因為這裡的所有生物都遭遇浩劫死絕了，要麼……就是有凌駕於所有物種之上的存在出現了，它掌管了這個地方。這種現象時寒黎之前經歷過一次，圖柳市的君王誕生之前，整座城市也是這樣突然安靜下來。

顯然不止時寒黎想到了這一點，殷九辭說：“按照它們變態的進化速度，也確實應該出現那些頂級厲害的東西了，說不定我們這次能再撞個大運。”

“殷大佬，你什麼時候也會開這種玩笑了？”白元槐牙疼地說，“快呸呸呸，厄運遠離我們！”

殷九辭無聲地笑了笑。

然而時寒黎沒有反駁。

其他人瞎說八道什麼都無所謂，但是當時寒黎什麼都不說的時候，要麼就是事情太過離譜完全沒有可能發生，她懶得浪費口舌，要麼就是……她已經感受到了什麼。

李慕玉輕聲說：“時哥？”

“保持警惕。”時寒黎的聲音從最後以及耳麥中傳來，“我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所有人悚然一驚。

“時哥你別嚇我，你感受到了什麼？”白元槐的聲音都有點哆嗦了。

時寒黎抬頭看向陰霾的天空，明明現在是上午十點，卻陰沉得彷彿要天黑了，轟隆隆的聲音從雲層後面傳出來，表明風雨欲來。

為了節省時間，他們最後這段路是飛過來的，在發現雲層的異常之後才落到地面，步行進入青城，一踏進這個範圍，時寒黎就有了種感覺，一股陰冷的風順著她的骨縫鑽進體內，讓她感受到一股久違的威脅。

“先找地方躲雨。”時寒黎說，“最多十分鐘，這雨就該下下來了。”

時寒黎的決定當然沒人不聽，他們進入一家廢棄的便利店，剛剛進去沒有多久，程揚拿起了一瓶飲料還沒擰開，就聽見外面一聲巨響，雨下了起來，但這雨顯然不同尋常。

伴隨著一陣滋滋啦啦的聲音，一股怪異難聞的味道傳入鼻腔，連防毒口罩都抵擋不住，風棲站在便利店的透明玻璃前，眼睛裡映出一片蒼茫的灰色，他說：“世界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