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輪吹夢 作品

第36章 沙漠落日9

 倩倩眼中隱隱有一絲著急。

 她們都以為時寒黎要勃然大怒了,這麼厲害的強者,被要求在這裡聽牆角,就算這一層是整個地下城隔音效果最好的……但事總不是那個事。

 宇文姚迦這種行為,明擺著是宣告自己就是帝王,哪怕是這樣的強者,也得在門外等著她的寵幸。

 然而讓她們意外的是,時寒黎別說大怒,連感情波動都沒有,聽她們這麼說,就斂起眉眼站在這裡,眼觀鼻鼻觀心,看起來比她們兩個都要淡定多了。

 兩人對視一眼,也不好再說話了。

 時寒黎知道這是宇文姚迦故意給她的心理壓力,是心理戰的一環,但凡她發怒或者被毀了心態,今晚後面的交鋒中她將佔不到半點優勢。

 既然洞悉了敵人的心思,她就不會讓對方如願。

 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是,她從一開始就不認為宇文姚迦是“看中”了她,想要和她發生點什麼,這個女人書中的白元槐沒有看透,真實的世界裡也不是她僅僅一個照面就能夠看透的,她覺得這些都是宇文姚迦用來迷惑人的手段。

 真真假假摻雜在一起,才讓人無從分辨她真正的心思。

 只可惜這招對其他人或許有用,對時寒黎卻是沒有任何影響,她除了主動出擊,更擅長的就是見招拆招。

 於是時寒黎就這麼等在外面,等到連謝喬和倩倩都開始露出明顯的不安。

 房間的隔音效果是不錯,但時寒黎耳力驚人,仍然能聽到裡面隱隱傳出的悽慘嚎叫,不像是歡愉,倒像是行刑,符合傳言。

 兩個小時之後,應該是宇文姚迦下了什麼指示,木頭人一樣的謝喬兩人突然動了,她們開門進去,時寒黎瞬間聞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很快,兩人抬出來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時寒黎認出這是白天去負三樓牢房的時候,裡面其中一個讓她感受到明顯惡意的男人。

 路過時寒黎之前,倩倩唇瓣微張,似乎要說什麼,但被裡面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時爺,久等了,請進。”

 倩倩只好吞下要說的話,在和時寒黎交錯而過的時候,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時寒黎沒在意她,聽到宇文姚迦的聲音就自然地抬腿進去,似乎沒看到地毯上乾涸的血跡。

 濃郁的血腥與馥郁的芬芳中間,宇文姚迦正靠在窗邊站著,明明親手做下那麼血腥的事,她的身上和手上都乾淨得很,正眉眼平靜地擦拭著自己的指甲,聽到時寒黎輕巧的腳步聲,她也不說話,就這麼慢條斯理地擦手。她沒有開電燈,只有一盞動物油燈放在她面前的窗臺上,將她的五官描摹得愈加立體魅惑。

 甚至有了幾分鬼魅的氣息。

 時寒黎簡單地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

 作為宇文姚迦的臥室,這裡自然是整座古堡最華麗舒適的房間,甚至看不出是在這古樸的地下城邦中,房間的佈置也充滿異域風情。

 但是時寒黎本能地感受到幾分怪異。

 雖然裝飾奢華,但比起居家所住,更像是一種排面,有些東西放在臥室裡會很違和,還有那張大床,時寒黎一眼就看出來,上面並沒有人躺過的痕跡。

 甚至不是很少,以時寒黎的觀察力,甚至看不出這張床有人使用過的跡象。

 腦中有一個點飛快地閃過,還沒等她抓住,宇文姚迦的聲音傳來。

 “時爺對我的房間好像很感興趣?”

 時寒黎收回目光,對上了宇文姚迦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她的眼睛。

 此時只有她們兩個人,宇文姚迦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一直用笑容掩飾的侵略性徹底暴露出來,那雙比尋常人更加黝黑的眼珠猶如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直直地望著時寒黎。

 比起人類,這樣的宇文姚迦更像是某種蛇類,靠熱感鎖定獵物,在黑暗中觀察,只待獵物露出破綻的那一刻,她就會撲上來將之一口吞入腹中。

 “你想見我。”時寒黎說,“現在可以談了麼?”

 她從來不是會被其他人帶走節奏的人,宇文姚迦前面苦心經營的壓制,對她完全不起作用。

 宇文姚迦這下不急著說話了,她打開桌子上的抽屜,從裡面摸出一根細長的女士香菸。

 她精緻素白的指尖夾著煙,放到油燈的火苗上點燃,送到殷紅的唇邊吸了一口,再抬起眼來的時候,眸光就變得魅惑至極。

 “時爺,要來一口麼?”她的嗓音也染上煙火的沙啞,“還是說,你覺得抽女士煙會有損你的英雄氣概?”

 華麗幽暗的房間,濃郁芬馥的血和香,若隱若現的煙霧,以及國色天香的美人。

 這似乎集齊了某些要素,很容易激起人內心的獸性,血性,以及施虐欲,這無關男女,只是人性所在。

 但是這些,對時寒黎來說都起不到任何影響。

 宇文姚迦只見到這個清冷淡漠的男人看著她,眸光沒有一點動搖,那種眼神乾淨得讓她想到雪山上的松柏,覆蓋著一層冰冷的雪,卻又透出一股超乎尋常的韌性。

 這種乾淨,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出現在此時此刻。

 她聽到這個男人說:“我不抽菸,你抽就好,現在可以談事了麼?”

 宇文姚迦沉默片刻,指尖上的菸灰掉落下去,她突然笑了。

 “這個時間來到我的房間裡,難道你就只想和我說這個麼?”

 時寒黎露出不解的眼神。

 她約她來見面,不就是為了說這件事嗎?不然呢?

 宇文姚迦細細地打量著時寒黎的微表情,她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動搖,再多看了一會兒,時寒黎的疑惑確確實實地擺在她的眼前,一點隱藏都沒有,她忽然感到一股偌大的滑稽。

 她沒有穿鞋,光/裸的足踩過顏色鮮豔的地毯,走到時寒黎面前。

 她比時寒黎矮,額頭能正好碰到她的下巴,她仰起頭,一口清香微嗆的煙霧從紅唇中吐到了時寒黎的下巴上。

 “我改變主意了,時爺。”她輕柔地說,“你和那個小姑娘不是真情侶,對吧?我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