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琉璃 作品

第64章 第64章 結案





“奴婢省得。”




說著,宮門下傳來了疾馳的馬蹄聲。




領頭的是張滄而非聞人藺。見到趙嫣的馬車,他勒韁急停,馭馬踱步一圈,抬手示意身後的禁軍先行。




“殿下,我家王爺在宮中伴駕呢,可能要晚些才有空閒。”




“無礙,不麻煩他。”




趙嫣撩開車簾,朝張滄微微一笑:“我能與你一同去雍王府嗎,張副將?”




雍王府,黑魆魆一片死寂。




雖有行刺的太監指認為雍王授意,但在搜查出證據定罪前,作為皇親的雍王無需褫衣下獄,只收押在府中,由禁軍日夜看守。




可負責審問的是肅王,於罪臣犯官而言,落在他手裡遠比下獄要可怕得多。




王府後院,疾風吹起紙錢漫天,禁軍火把的光芒打在庭院中那些堆積的蒼白紙俑身上,透出一股陰森森的濃稠死氣。




負責看守的禁軍將後院偏房的鎖打開,推開門,雍王趙稹就坐於桌旁的孤燈下,一手握拳擱於膝上,一手壓著袖子。




見到“太子”和肅王身邊的副將先後進門,趙稹慘淡地閉上眼,似乎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張滄執起那盞孤燈,將屋中所有的燭盞點燃。刺目的火光立即逼退黑暗,刺得雍王不得不如陰溝蟲鼠般側首躲避。




趙嫣趁機向前道:“孤來此,是有幾個問題想問雍王叔。”




雍王嗤之以鼻:“成王敗寇,本王沒什麼好說的。”




張滄冷哼一聲,粗聲道:“趁著舌頭還在,雍王應該珍惜尚能說話的日子。”




“你們難道,還要對本王用刑嗎?”雍王捏緊拳頭,聲音顫啞。




“雍王叔是皇親,沒必要失了體面。”




趙嫣聲音沉靜,攏袖而立道,“孤只想知道雍王叔冒大不韙之罪行刺於我,到底為了什麼?為了神光真人的賬冊,還是金鑾寶殿上的位置?”




雍王不知受哪句話所激,憤然睜眼道:“豎子何須惺惺作態!”




見他這般,趙嫣心中一緊,隱約猜到了什麼。




“皇兄只有你一個兒子,本王也只有煜兒一個嫡子。”




雍王面露哀慼,指著趙嫣道,“可憐我煜兒啊!他縱有千般不是,當交由皇上處置、國法裁決,焉能私刑殺之,慘死於你這豎子刀下!”




心中猜想證實,趙嫣耳畔嗡地一聲,彷彿又回想起了鮮血濺在手上的噁心黏膩感。




張滄擔憂地看了她一眼,眉頭隨之打成個死結。




蔡田前不久才說趙元煜的墓被掘了,他還以為是盜墓賊所為,卻原是作用到了此處。




“還有你……你們和東宮沆瀣一氣,合起夥來騙本王!”




“雍王叔,你與趙元煜三番五次對東宮下手,難道就不是踐踏律法人倫、不是在私刑殺人?”




趙嫣努力不被趙稹顛倒黑白的狡辯牽制,眸色清明,字字清晰道,“若國法公正,那幾十名被煉成丹藥的童男與少女,又怎會無辜喪命於趙元煜之手!只有你的孩子是孩子,他們就不是嗎?”




“童男少女……是,是了!太子做的那些腌臢事,真以為本王不知道?”




“你指什麼?”




“去年春搜圍獵,我兒墜馬傷及命根,以致不能人道生育!本王一直以為是天災,近來方知為**!”




雍王面有灰敗之色,肥碩的身軀顫抖,卻仍梗著脖子斥道,“是你指使禁軍驚馬,害了我兒,逼他不得不為了煉丹回陽而走上歧路!他落得這般下場,都是你們東宮一手促成的!你們借刀殺人,還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以救世者的姿態高高在上地質問詰責!真真是好計謀,好狠的心哪!”




風從釘死的窗縫中滲入,拂得燭火撲騰閃爍,趙嫣的眸光也隨之跳躍不休。




“你撒謊。”




她捏緊了袖中五指,拔了張滄的佩刀抵上雍王,刀刃的寒光映亮了她肅然的臉龐,“我不許你,如此汙衊東宮太子!”




“汙衊?”




雍王刀尖抵得渾身一顫,隨即悽聲呵笑,“本王若無證據,焉敢捨棄一身榮華搏命?可惜太子命硬,我兒命輕!”




“所以你是為了趙元煜刺殺孤,你在給他善後?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沒有誰,唯有不甘驅使……你們東宮不給人留活路,連皇上的神光教都敢動,還有什麼是你們不敢的?”




雍王卻是脫力靠在椅背上,閉目按著急促起伏的胸口道,“與其落在聞人藺手中,豬狗般受辱,倒不如……走得乾淨些……“




趙嫣收回到,發現不太對。




張滄也察覺到了什麼,立即向前掐住雍王的腮幫,喝令門外禁軍道:“快來壓住他的舌根!”




兩名禁軍慌忙來幫忙,卻終歸晚了一步。




雍王倏地朝前噴出一大口烏血,痙攣著撲倒在桌面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一隻銀香囊自他肥碩的指間門墜落,叮叮噹噹滾於趙嫣靴下。香囊已被打開,裡頭放香丸的位置原本應該藏著一顆毒,因藏得隱秘,故而未被禁軍搜出。




而現在,香丸的位置已然空了。




一陣兵荒馬亂的動靜後,室內陡然安靜。




良久的沉默,有個禁軍擦著汗,小心翼翼稟告:“殿下,張副將,雍王……服毒自戕了。”




雍王自知行刺失敗,落到肅王手中生不如死,遂趕在他們進門前服毒自裁,免受刑訊之苦。




張滄一副頭疼之態,惟恐衝撞了小太子,忙以身擋住那片駭人的狼藉道:“殿下,你看這地兒髒,要不您……”




“將雍王府近幾年的賬冊找出來。”




趙嫣將刀插回張滄手握的刀鞘中,冷靜道,“還有府中搜出的丹藥證據,一律交予我過目。”




趙衍是全天下最仁德善良的大傻蛋,生前不爭,死後無名。




趙嫣絕對、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玷汙他的清名,哪怕是臨死前的胡亂攀咬也不可以!




禁軍的動作很快,不稍片刻,便抬來一個小箱子,裡頭滿滿都是雍王府及別院田產的出納賬冊。




趙嫣只粗略翻看了幾本支出的款項,發現雍王府每年都花費大量銀兩供養一幫方士。




她合上賬本,叫來孤星道:“那個與獄吏接應的雍王府方士呢?”




“卑職正要稟告殿下。”




孤星揚了揚手,立即有人押著一名蓄著山羊鬍的灰衣方士上來,“卑職聽候殿下的吩咐,率人日夜守在雍王府門口。方才禁軍來封鎖雍王府,便見此人鬼鬼祟祟爬牆而出,正巧被卑職拿下。”




趙嫣示意禁軍將火把靠近些,問道:“他就是為雍王煉藥之人?”




“據聞如此……對了,卑職在雍王的丹房暗格中發現了這個。為了安全起見,請殿下捂住口鼻。”




趙嫣抬袖掩住口鼻,依言照做。




孤星這才退後一步,將一個裡外三層的玲瓏盒打開,露出了裡頭一隻密封嚴實的黑色鶴頸瓷瓶。




即便孤星刻意退至安全的距離,趙嫣依舊能問道那股若有若無的奇特異香。




她心中一凜,看向那名戰戰兢兢的方士:“打開瓶蓋,讓他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