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63章 白棉花朵朵



 藺贄笑道:“那也不會有你吃得苦多……那個酸菜看著挺好吃,給我來一點。”


 朱襄嫌棄道:“想吃自己挑,難道還讓我餵你嘴裡。”


 嬴小政仰頭張嘴:“啊。”


 朱襄無奈夾了一筷子剛炒好的酸菜,送進乖乖外甥的嘴裡。


 藺贄:“啊!”


 朱襄做出噁心的表情:“滾,信不信我把鹽塊塞進你嘴裡?”


 藺贄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塞木頭呢。”


 朱襄翻白眼。嬴小政“嗤嗤”地笑。


 酸菜魚做好時,太子柱提著大包小包又來了。


 看著太子柱瘦了一圈的臉,朱襄驚訝道:“太子,怎麼瘦成這樣了?你生病了?”


 太子柱有氣無力道:“沒有。就是太累,熬了好幾宿的夜,熬得胸口都在抽疼了。”


 朱襄扶額:“太子,健康比什麼都重要。你已經年長,怎麼能熬夜?”


 太子柱欲哭無淚:“可比我年長的君父也在熬夜啊。”


 朱襄心道,君上就兩個兒子,你有二十幾個兒子,你的身體素質和君上能比嗎?君上雖然是老木,但紮根很深,枝葉也還茂密。你的身體都被酒色蛀空了啊!


 “太子,這些日子就在莊子上好好養身體,養好身體再回去。”朱襄擔憂道,“你向君上告病吧。”


 太子柱垂著頭道:“好。唉,君父又要罵我不好好練射御,身體不結實了。”


 太子柱一張蒼老的臉上,露出彷彿孩童被長輩批評時的委屈表情。


 朱襄都忍不住心生同情了。


 嬴小政看著祖父臉上的委屈神情,眼皮子抽了抽。


 祖父的神情,好像是他在夢境中看到的一個叫扶蘇的小崽子。


 夢境中的自己老罵扶蘇不爭氣,不像他。是不是很像曾大父罵大父不爭氣,不像曾大父?


 嬴小政捏了捏自己肉乎乎的下巴。平庸的秦公子真的好難啊。


 雖然大父和扶蘇都算不上平庸,但誰讓曾大父和自己都過分優秀呢?


 嬴小政湊到朱襄耳邊,悄聲道:“舅父,以後我的長子給你教,千萬別讓他像大父。”


 朱襄按了一下嬴小政,用眼神示意嬴小政閉嘴。


 你大父還在餐桌上呢!


 嬴小政用眼神回答,大父聽力不好,聽不到。


 朱襄又按了一下嬴小政的腦袋。那也不行!不準說長輩壞話!


 嬴小政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小圍裙,乖乖等舅父舅母給自己剔魚刺。


 “真好吃,活過來了。”太子柱就著酸菜魚的湯汁刨了一碗大米飯,“以前不愛吃稻米,朱襄,你家的稻米和我家的稻米沒區別啊,怎麼你家的稻米也比我家的稻米好吃?”


 朱襄道:“蒸飯也需要一些技巧。我把蒸飯火候和器具的心得寫下來,太子讓膳夫研究一下,就能把米飯蒸得很好吃。”


 太子柱抹了抹嘴:“那不如就在你家常住了,反正我現在對後院也有心無力了。”


 見太子柱來蹭飯,荀子帶著韓非在另外的地方吃,不想太拘束。太子柱與朱襄、藺贄太熟悉,連這等隱私的話都說了出來。


 朱襄眼皮子一跳。太子的身體已經嚴重到這地步了嗎?


 他在腦海裡寫食譜,琢磨著要替太子好好補補身體,並帶著太子多走動。


 政兒,你大父鍛鍊身體的計劃,就交給你了!


 太子柱到來的時候,棉花終於要收穫了。


 他戴著一頂大草帽,穿著一身短打,樂滋滋地和朱襄一同下地摘棉花。沒摘幾朵,他就累得大喘氣,坐在田埂處狂灌水。


 嬴小政拿著大蒲扇幫太子柱扇風。


 “聽朱襄說棉花棉花,沒想到還真的是花啊。”太子柱放下喝水的竹筒,感慨道,“真漂亮。”


 嬴小政點頭。


 太子柱道:“看著棉花的模樣,我就知道,這一定能紡織成衣物。這看上去比麻直觀多了。”


 嬴小政繼續點頭。


 白花花的棉絮就堆在枝頭,就算不懂紡織的人看到,也知道這團棉絮可以塞進衣物裡保暖。


 “就是有點費地力。”太子柱道,“不僅要教導農人積肥,還需要興修更多的水利。怪不得君父現在駁回了所有開戰的上書。”


 嬴小政問道:“秦國的將軍們會不會不滿?”


 太子柱道:“可能會吧。不過他們不滿也不敢做什麼,武安君還在朱襄家中養身體了。對了,這幾日怎麼沒看到武安君?”


 比起秦王對朱襄家中的掌控,太子柱與朱襄熟悉之後,沒有在朱襄家中派人探查消息。


 嬴小政道:“白公回家一趟,說要把子嗣接到咸陽安家。不過白公回咸陽後不會住自己家,還是住我家。”


 太子柱道:“和我一樣,武安君也覺得在朱襄家,比在自己家更自在。”


 就算是親生子嗣,也不會對長輩好到朱襄這種程度。


 不是他們不孝順,只是他們不如朱襄有本事和貼心。


 不說吃穿住行,就說聊天。他們與朱襄聊天時總有說不完的話,朱襄很擅長聆聽也很擅長說話,什麼話都能接上。其他人不行啊,才華差太多了。


 “政兒,等棉布紡織出來,大父就和你一起穿著棉襖去宴請賓客。”太子柱笑眯眯道,“讓他們羨慕我們的棉襖。”


 嬴小政驕傲道:“全天下最新奇的吃食、用具、衣物都是來自我們秦王室。”


 太子柱拍了拍嬴小政的小腦袋:“別人還想送奢侈的東西教壞你,他們不能想象你的生活。”


 如果把稀有當奢侈,嬴小政的生活是獨一無二的奢侈,連秦王都比不過。因為朱襄突發奇想弄出了新奇的東西,雖然會第一時間告訴秦王,但這第一時間之前,自家人已經享用過了。


 嬴小政嘆氣道:“舅父說,那些向我送禮的人總認為我是從趙國鄉下來的土包子。但邯鄲也不算鄉下啊。”


 太子柱笑得差點嗆到。


 棉花采摘了大半,秦王帶著一眾朱襄不認識的大臣也來了。


 哦,還有認識的。蒙武站在人堆裡向朱襄擠眼睛。


 朱襄眼角直跳。


 蒙武怎麼變活潑?聽說蒙武前陣子與藺贄一同處理了一些事,總不能是被藺贄教壞了?


 藺贄果然害人不淺。


 蒙武剛擠眉弄眼,就被一個老者踩了腳。


 那位老者是蒙武的父親蒙驁。蒙驁自齊入秦,奠定了秦國蒙家的興盛。


 他不住打量著在人群中最為顯眼的朱襄。


 沒辦法,朱襄的頭髮在太陽下會反光,看上去就像是自帶一層光暈似的,讓許多人屏住了呼吸,還以為看到了神仙。


 但當藺贄把一團泥糊在朱襄頭上後,神仙光環散去。朱襄當著秦王的面與藺贄打起了泥巴仗。


 秦王樂呵呵地看著,居然不阻止。


 秦國的卿大夫們在心底再次刷新了秦王對朱襄和藺贄的寵愛上限。


 朱襄公就罷了,他的能耐讓君上再怎麼寵愛都不為過。但藺贄憑什麼?他不是君上最厭惡的藺相如的兒子嗎?怎麼也會被君上偏愛?


 范雎瞥了一眼難以抑制嫉妒視線的同僚。


 呵,你們不懂。


 他現在心態已經很平和了。等廉頗和李牧入秦,他就正式向秦王告老辭官。


 不過他不會回到封地,而會留在朱襄家中。


 留在咸陽,不僅能讓君上更加放心,也能展現出自己捨不得君上的態度,生活恐怕也比在封地中好多了。


 范雎疑心病很重,他甚至連子孫都不信任,擔心因為自己年紀大了,子孫會不盡心奉養。


 但朱襄一定會好好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