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望舒然 作品

第71章 夢境

好不容易進了門,小青幫我脫下披風。嗔怪道:“不知是哪個王八蛋,將咱們府上的門檻都給踩破了,往後還得花上大筆銀子修繕。”

小青心疼的擰著眉頭,將披風掛到一旁。

回想起門口斷成兩截的門檻,我轉過頭問:“什麼時候的事?”

小青雙手叉著腰,說起這事兒來滿肚子的火,“大人前腳剛走,一幫人嗚嗚泱泱的來了我們府上,一進來就口出狂言,說要給我們一點顏色看看。”

小青翻了個白眼,“就他們那三腳貓的功夫,還要給我們一些顏色看看,也不打量打量自己有幾斤幾兩。三兩下就讓我們收拾了,一個個趴在地上哭爹喊孃的。”

我問道:“可知道他們是受了誰的指使?”

小藍搖搖頭,也是奇怪:“他們被打成那個樣子也不肯說。”

小青接著道:“他們走後我才發現咱家的門檻成了那樣。”恨恨道:“估計就是那幫人乾的!”

我心下了然,這是警告我別把手伸太長。

是誰的人?太后?還是那些老權貴們?

西院,一黑衣人恭敬的立於一旁,竹墨把玩著精巧的幾枚銀針,漫不經心道:“還有多少人?”

黑衣人道:“回主上,原先菊逸倌的公子,嘴巴不嚴實的都被處理乾淨了,剩下的幾個被放出來後,屬下把他們安置在很安全的地方。”

竹墨眉頭微微擰起,惋惜道:“可惜了,我一手打造的情報網就這麼沒了。”

竹墨手中的銀針瞬間飛出去,穩穩的釘在柱子上,針頭上還有一隻蒼蠅。

黑衣人道:“剩下的這些人怎麼處理,還請主上示下。”

竹墨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案,一下一下清脆好聽。

竹墨道:“都放出來吧,我最是見不得沒有作用的棋子了,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黑衣人心領神會,主上放他們出來,他們自己去找有價值的人潛伏在他們身邊,做主上的眼睛和耳朵。

在一段時間內,如果還有人沒有潛伏進去,這樣的廢棋就該丟掉。

黑衣人道:“是,主上英明。”

竹墨擺擺手,“你退下吧。”

黑衣人恭敬的行了一禮,一瘸一拐的就要離開。

竹墨叫住他,道:“十五月,還沒問你,這腿是怎麼回事?”

十五月轉過身回道:“主上,屬下來時見蕭府大門大開,門口沒有一人,便疑惑的上前查看,蕭府的門檻太高,一時沒有注意,便摔了一跤,不礙事的。”

竹墨眉頭一跳,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道:“沒事吧?”

十五月受寵若驚,忙道:“多謝主上關心,屬下沒事。”

竹墨汗顏,“我是問那門檻沒事吧?”

十五月尷尬的搓搓手,“回主上,那門檻被屬下卸了,絆著我沒事,這不是怕下回主上經過,絆著主上嘛。”

竹墨抄起桌案上的茶杯砸向他,茶杯砸向他的肚子,十五月接住,連忙跪下,“主上息怒!”

“你是怎麼想的?要是因為這件事暴露了行蹤,壞了我的大事,十個腦袋都不夠你掉的!”

十五月連忙道:“屬下知罪,主上息怒!”

竹墨道:“你退下吧,沒有下回。”

十五月後背冒出一層冷汗,裡衣已經溼透,上一個公子身邊暗衛不知怎麼惹到了公子,公子硬生生把人榨乾最後一點價值才大發慈悲賜他一死解脫。

別看公子面上不顯山不露水的,背地裡的手段不比那位好上多少。

十五月得了令不敢耽擱,拱手一拜,“多謝公子,屬下告退。”

十五月麻利的翻過院牆,只留下一道殘影。

竹墨揉揉眉頭,最近真是沒有一件省心的事。

雖然菊逸閣沒有了,但不代表我就輸了,而且還有那麼多的底牌沒有打出來呢,急什麼?

竹墨望著東邊,眸光閃爍,像是透過那堵院牆望見蕭笙似的。

竹墨嘴邊咧開一個弧度。

呵,蕭笙,我們來日方長。

我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個噴嚏,“阿——秋!”

青青皺眉,擔憂的問道:“大人這是怎麼了?可是屋子裡太冷了?”

我揉了揉鼻子,“無妨,許是有人罵我。”

許是到了冬季,人有些容易睏倦,此刻只覺得眼皮沉沉的。

屋子裡的地龍燒的暖暖的,正是睡覺的好氛圍。

藍藍貼心道:“大人先睡一會兒吧,奴婢吩咐膳房晚一些用膳。”

我點點頭,躺進鬆軟的被窩裡,眼皮越發的沉,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我感覺身體像一張紙飄飄沉沉不知飄去了什麼地方,只聽見前面有一個聲音再說,“阿朝——阿朝——”

一片光影過後,我看見梧桐樹下稚嫩的少年輕輕搖晃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女,少年有些著急道:“阿朝,你再不醒過來,我就——”

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沒什麼可以威脅她的,嘆了一口氣,接著叫醒她,“阿朝,阿朝——”

模糊的光圈散去,我才看清了地上的少女竟是小時候的自己,而旁邊的少年就是當年的秦時。

再次看見他稚嫩的容顏我一時有些恍惚。

想著不過是一個夢境,便上前,看著地上的自己道:“她是裝睡的,你是叫不醒她的。”

小秦時像是聽不到我的話似的,繼續輕輕搖晃地上的‘我’,叫著:“阿朝,阿朝——”

我手伸到他的眼前晃了晃,他就像完全感覺不到我的存在。

我就是個旁觀者,旁觀著自己以前的惡作劇。

光圈再次閃過,景緻變換,紅牆綠瓦,巍峨的王宮磚瓦上被夕陽的餘暉鍍上了一層金色。

“王上,來呀——”身上穿金戴銀的妃子嬌笑著躲著蒙著眼睛的大王。

好幾個年輕美貌的妃嬪在威王前後嬌笑著嬉鬧,宮女太監們捧著酒釀佳餚伺候在一旁。

“報——”

威王不耐的扯下蒙在眼睛上的絲帶,不悅的皺眉,“說,怎麼了?好端端的擾了寡人的興致。”

侍衛緊張的跪下,把剛才沒說完的話繼續說道:“大王,江州來報,流民搶了當地的糧倉。”

威王揮揮手,“那就派兵鎮壓,就這點事也來煩寡人。”

侍衛有些猶豫,接著道:“可據說是當地的官員剋扣了賑災的糧食……”

“好了!”威王不耐煩的怒道。

“這種事直接去找丞相,拿著俸祿是幹什麼吃的,要是什麼事都來煩寡人,那寡人養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侍衛連忙磕頭認罪,“王上息怒。”

幾個妃嬪上前給威王按肩捶背,嬌笑著哄道:“哎呀,王上息怒,犯不上為這等小事氣到了自己的身子。”

“哼!”威王斜眼看著地上埋頭認罪的侍衛,“滾吧。”

第一個夢境是真實發生過的,那麼這個夢境也是真實存在過的。

我心中一片悲涼,百姓的死活在他們面前這麼不值一提。

也許這個國家的滅亡對百姓來說是一件好事。

畫面一轉,周圍的景緻再次變幻。

屋子裡的氣氛壓抑,宮女太監大氣不敢出,垂下頭,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東宮主位上,秦時斜斜的靠坐在美人榻上,懷裡抱著什麼東西,遠遠的看不清是什麼。

桌案上被歪七扭八的酒瓶子擺滿了,清醇的酒香飄滿了這個寢殿,十分醉人。

從小跟在他身邊的王公公斗膽上前勸誡,“哎呦,殿下,您今日都喝了不少了,喝酒傷身啊。”

秦時將酒瓶裡剩下的酒盡數倒進口中,手中的空酒瓶狠狠的砸向王公公旁邊的地面。

王公公連忙跪下,“殿下,佳人已逝,殿下何苦這麼折磨自己呀。”

秦時溫柔的撫摸懷裡的牌位,執拗的看著王公公,“不,她沒死,她一定是在騙我,她那麼聰明,一定是躲在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是!”

我這才看清牌位上的字,‘愛妻葉朝之靈’。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一時間只覺得心裡澀澀的說不出話。

秦時指尖拂過牌位上葉朝兩個字,偏執的眸子定定的看著牌位,像是對那個女人說,更像是對自己說。

“我一定會再找到你,不管是人還是鬼。”

從寢殿出來,外面的天空暗沉沉的,我的心裡就像是堵著一塊大石頭。

以威國的腐敗程度,滅亡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可是秦時卻是從一開始就對我隱瞞了他的真實身份,從一開始他就在利用我。

更何況我已經不是德安公主葉朝,那些過往對我來說就好像是前世發生的事情一樣。

現在的我和秦時就是皇帝和臣子的關係,這樣也挺好。

就這樣吧。

等我厭煩了朝堂,也許我會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收養兩個孩子,平平淡淡的過完餘生,人生不就是這樣嗎?

周圍的景緻變得白茫茫一片,我怎麼走也走不出去。

耳邊傳來聲音。

“大人,大人,起來吃晚膳了。”

“晚膳有您最愛的海鮮湯,還有水晶蝦餃。”

我睜開眼睛,是藍藍在床邊溫柔的叫醒我。

“唔——”

我伸了個懶腰,將手伸出去,任由藍藍將我扯起來。

“大人,您睡的也太久了,您看,外面的天都黑了。”

“用過晚膳再睡吧。”

青青撩開珠簾進來,道:“大人,竹墨公子想見您。”

我點點頭,“正好,那就一起用晚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