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的晚鐘 作品

第116章 Game over

不可以.......

 艾咪癟著嘴巴, 簌簌的落著淚把提姆的襯衣暈出了一片深色:她和柑橘都已經演到這一步了,她不可以因為自己的任性搞砸一切。

 不能解釋。

 沒什麼——這沒什麼......

 只是不會被邀請去看電影了而已, 她一點也不感興趣——她自己一個人也能去看.......只是被有好感的男生誤會成玩弄感情的騙子而已.......

 ——彼得估計現在應該很慶幸吧, 慶幸是現在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明明對哥哥說著喜歡牛郎,夜半出來和別的男人約會,卻還假裝期待地答應他的邀約。

 好糟糕.......

 艾咪第一次對一個男孩懷揣著朦朧憧憬的心動感, 但是現在她卻根本控制不住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她現在在對方的心裡會是什麼形象,只要稍稍一想就覺得‘艾咪·韋恩’真的超級糟糕........

 腳踏兩條船, 不自愛,為了不值得的人和家裡爭吵........這麼一想, 她真的超糟糕。

 朦朧的歡喜和躍動一瞬間好像被彼得難以置信的受傷目光擊碎成了泡影, 巨大的慌亂讓淚失禁的艾咪眼圈通紅,她竭力地告訴自己別哭,現在流淚只會讓所有人都不理解, 只會把好好的一切弄得一團糟——這根本沒什麼好哭的。

 可完全不受艾咪控制的眼淚就像是波子汽水裡咕嚕嚕湧起的氣泡一樣,啪嗒啪嗒地從她的臉頰滾落。無法停止哭泣的愧疚和成為了糟糕的‘艾咪·韋恩’的負罪感,讓艾咪幾乎想要從這個世界上直接消失。

 太糟糕了.......如果祈醬是‘艾咪·韋恩’就好了, 或者是柑橘、咕咕?

 哪怕是達倫·韋恩.......都要比她來得要強。

 心動像是酸甜的檸檬汽水, 不經意的時候雀躍的喜愛就發酵成了咕嚕嚕直冒的泡泡, 讓艾咪情不自禁地開始想象著下一次見面時的著裝, 打招呼時微笑要以怎樣的弧度浮現才不至於太過熱切和傻乎乎.......

 可是........

 艾咪從來沒有喜歡過誰,她不知道女孩們在面對喜歡的對象時就是會想要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現出來。

 艾咪只知道她頭一次有了這樣忐忑又計較的小心思, 少女懷春地抱有對下一次見面時的美好想象和期待時, 就被現在糟糕、猝不及防的相遇撞了一個稀里嘩啦的破碎。

 被自己喜歡的人看見超級糟糕的一面,當成了無比糟糕的人是什麼體驗?

 艾咪不知道, 她現在仍舊無法形容這種衝擊感, 這種震驚的失望目光宛如利劍一樣貫穿她, 把她釘在了冰面上,又冰又疼。

 在答應柑橘的時候,雖然為難,但她還是做好了心理建設的。艾咪本來以為所有的後果她都可以心平氣和理智地接受了。

 但是,她唯獨沒有猜到自己的心動,沒猜到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重逢時,自己就會以這樣糟糕又狼狽的形象出現。

 艾咪想安慰自己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有一點點好感而已,他們根本算不上熟悉,他根本也沒有說過喜歡她,本來也可能不過是她的自作多情。

 所以——被討厭的話.......根本就沒關係嘛。

 可即使這樣想著,心碎了一樣的沮喪和難過,和噼裡啪啦不受控掉下來的眼淚一樣往外湧著,讓艾咪罕見地升起了一種挫敗的自責感,進而牽動了一開始被她壓下的愧疚感,泛化成了對布魯斯、提姆他們的愧疚,進一步推著她被洶湧情緒衝擊的神經,讓她開始無地自容地自我貶低和自責。

 艾咪......有過親人,卻沒有過哥哥、弟弟和父親,她被作為孩子疼愛過卻不多。

 回首過往短暫和爺爺相處的時光,太過遙遠年幼的回憶斑駁又殘缺,朦朧上了金燦燦的童年濾鏡,

那是美好柔軟的。

 她是想做好的,想做好艾咪·韋恩,想留在這裡。

 可是現在.......她好像不太能做得很好。

 高道德感的人不適合玩太真實的遊戲,他們瞻前顧後,又心思細膩,總是試圖體貼所有人的艾咪尤其如此。

 艾咪強忍著心頭酸澀的難過和低落,她竭力把自己的臉埋起來,不讓其他人看清楚她的狼狽。

 艾咪壓抑著失控一樣湧上來的沮喪,她揪著提姆的衣襟,呼吸急促地憋著哭音,卻根本憋不住——這讓她像是小動物嗚咽著發出細碎的哭音,可憐兮兮的讓人沒法不心疼憐愛。

 提姆的衣襟被艾咪揪得不成樣子,他的心臟好像也被揪得皺巴巴的了。提姆一個眼神都沒分給站在前面擋路的路人,他心疼地輕輕撫了撫艾咪的長髮。

 眼見一向笑臉甜甜的妹妹在他的懷裡無聲地抽噎著,艾咪破碎的氣音讓哭得一抽一抽的她像是撒嬌又像是抗議,提姆心裡又酸又澀。

 提姆頭一回兒體驗到了布魯斯的心態,一瞬間他好像特別能夠共鳴一些老父親:看見可愛女兒被人渣騙到手後,為了渣男落淚時的心疼和氣惱。

 提姆心氣不順地低低問了一句,難掩痛心:“你就那麼喜歡他......?”

 艾咪身體僵硬了一下,她抓住提姆衣襟的手鬆開了一點,頭卻埋得更深,哭得更狠了。

 “她.......哭了?”回過神兒的柑橘終於意識到了艾咪的異樣,如果說親友當中的兩個男生——kk和數碼暴龍其實是心思最細膩敏感的話,那柑橘和咕咕其實就是親友當中,某種程度上最遲鈍的類型.

 柑橘根本看不出來艾咪偶爾笑容沒有笑臉時的低落,也看不出來她的左右為難——這並非完全是因為柑橘的遲鈍,更是因為她的自信。她自信於自己和貓貓的感情。

 在柑橘的認知裡,她和貓貓的關係是天下第一好,提姆、布魯斯之類的親人——這些‘npc’,肯定沒辦法威脅到她在貓貓心裡的地位——抱著這樣的念頭,柑橘根本沒有想過貓貓會因為在意提姆他們而為難的可能性。

 在柑橘看來,貓貓就是之前都和她快快樂樂的一直貼貼,結果忽然開始自閉哭泣了——這讓柑橘直接整個人慌掉了:“貓——艾咪?你怎麼了?”

 提姆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罵人的衝動,低聲在艾咪的耳邊說了幾句,就半哄半推著,攬著艾咪快步繞過了擋路的路人彼得和意圖和艾咪交流的柑橘,直接帶著艾咪離開了。

 彼得無言地凝望著提姆和艾咪離開的背影,只覺得心臟像是破了一個洞一樣呼呼地透著冷風。艾咪剛才毫不猶豫轉身避開他撲進提姆懷裡的畫面太過深刻,讓彼得的僥倖和驚喜都噼裡啪啦的摔碎成了一地殘渣。

 彼得的心情怎麼也平復不下來,為什麼?艾咪.......已經都不想和他見面嗎?

 明明.......明明不久之前他們還相談甚歡.......不是嗎?

 目送著艾咪和提姆相攜離開,彼得垂頭喪氣都站在原地,他的身後不遠處則是站著已經完全慌了神兒,在親友群裡求助的柑橘。

 還是.......其實她根本就討厭他?

 “嗡嗡嗡——”彼得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亮起的屏幕上顯示出了主編的來電,打斷了彼得失落的情緒。彼得像是一隻被突然起來的暴風雨打溼毛髮的狗狗一樣,他匆匆地接起來了爛脾氣主編的電話,一邊被罵的狗血淋頭,一邊抓著揹包狼狽地趕向編輯社。

 今天晚上.......還有繁重的工作等待著他,他沒有太多的時間留在這裡整理碎了一地的心情,哪怕失戀了打工人也還是要整理心情立刻到崗的。

 ........

 柑橘和提姆一樣,根本沒有留意到忽然出現又悄無聲息、一言不發消失的彼得·帕克。柑橘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

親友群裡,她慌張地總結了事情的原委,把貓貓剛才忽然就開始‘吧嗒吧嗒’掉淚的經過全都發到了親友群裡。

 末了,柑橘抖著手發出了最後一句話:【嗚嗚嗚,貓貓剛才走得時候看都沒看完一眼,她是不是生我氣了.......怎麼辦?怎麼辦,我、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柑橘的消息讓原本還在笑鬧的親友們陡然沉默了下來,不同於柑橘和遲鈍的咕咕,在搞清楚了發生了什麼以後,祈醬和同樣把這裡當成了真實世界的數碼暴龍一下就看清楚了問題的癥結所在。

 祈醬用餐的動作一頓,手裡銀製餐刀戳進了半熟的雞蛋裡,金黃的半凝固蛋液隨之蔓延了出來。

 “怎麼了?”

 坐在長桌對面用餐的漢尼拔似乎時刻都在用餘光關注著祈醬的一舉一動,此時他端起了紅酒杯淺酌了一口,語調輕緩又不失關切地詢問到:“......不合胃口嗎,米莎?”

 祈醬被漢尼拔打斷了思路,她慢吞吞地搖了搖頭,眼瞳裡的深色褪去:“.......還好。”

 祈醬鬆開了握住餐刀的手,用叉子把漂亮的溏心蛋插了一個稀巴爛,她輕聲地說:“.......我們什麼時候去哥譚呢,漢尼拔?”

 “嗯?”漢尼拔將手裡的酒杯發放了下來,問:“為什麼忽然提到這個?”

 “我有點餓了.......”祈醬毫不掩飾地對上了漢尼拔暗藏探究地目光,她低聲地重複說:“總覺得有點迫不及待了,等候總是讓人難以

 kk慢了半拍才依稀明白,貓貓為什麼會有這種表現。

 但是不同於心情複雜沉默的祈醬和數碼暴龍,kk幾乎是在猜到艾咪是會因為把這裡當成了真實的世界,才會感到為難時就一下沉下了臉來。

 kk臉色一時間難看的讓坐在牌桌對面的咕咕都沒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你.......什麼情況——kk?”

 kk喉結滾動了一下,他關上了懸浮光屏看向了困惑不解的咕咕,他竭力維持著冷靜的聲音說:“我得回去紐約一趟,託尼近期要去哥譚參加一個宴會.......”

 “——以貓貓的個性,這種時候她概率不會願意出現在花仙堡裡。”

 kk壓下了心底的驚濤駭浪和焦心,他恢復了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的神色,平靜地道:“也許我能借此去探望安慰一下貓貓。”

 咕咕狐疑地看了kk一陣兒,見他神色如常地叫來了已經被馴化轉化成吸血鬼的□□老大交代著明後天的地下交易事項,咕咕才半信半疑地收回了目光。

 “這樣也好。”咕咕嘆了一口氣,他扒拉了一下自己身後不受控制炸了毛的尾巴,道:“要不是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根本不至於只能窩在這裡,沒有你幫我催眠路人的時候,就哪都不能去。”

 kk吩咐完了接下來的事項以後,就揮退了他們,把食屍鬼的控制權也交接給了新晉子嗣。kk拿下了掛在了衣架上的薄款風衣,他一邊穿一邊隨口接話道:“你在這裡待了這麼久,還沒有攢夠變回去的能量嗎?”

 “攢到是攢到了,”咕咕沮喪地趴在牌桌上,他把下了一半的牌局胡亂地伸手打亂:“但是我變回去以後,再變成類人型的能量還沒有攢夠.......”

 “哦,那就——祝你好運了?”kk一刻都沒有耽擱地扣好釦子,他輕佻地扔下了這麼一句話,就朝著咕咕揮了揮手,趕在小豹子呲著牙上嘴咬他之前傳送回了中轉站。

 “........可惡!”眼見擲出的麻將牌‘砰’地砸進牆壁裡撲了個空,kk的身影卻消失不見了,咕咕氣憤地磨了磨牙:“.......kk這個傢伙!!”

 ..........

 ..........

 另一邊,艾咪回到家脫離了直面彼得的慌亂以後,已經逐漸整理心情又恢復了平靜。

 提姆見艾咪終於逐漸脫離了情緒,他不禁鬆了一口氣。

 “嗯?感覺好一點了嗎?”提姆接過了阿福端來的熱牛奶,遞到了艾咪的手裡問:“為什麼這麼難過?是因為......那傢伙嗎,艾咪?”

 艾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想說‘是’又想說’不是‘,可最後她又想起來了轉身時彼得的表情。艾咪唇線緊抿,她憋著忽然洶湧的淚意,抖著唇悶悶地說了一句:“.......沒什麼。”

 她明明沒談過憐愛,卻好像直接快進到失戀了.......

 提姆和阿福對視了一眼,他伸手揉了揉艾咪的小腦袋瓜,溫聲說:“那你先回去睡覺吧,時間已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