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驚鵲 作品

第76章 第076章

 江湖傳言, “群芳妒”乃林從月親手所制,只為懲罰自己的丈夫及其情人。

 毒藥被神醫谷破解後,她又喪心病狂地毒害天下負心漢。

 所有人都對此深信不疑。

 在江湖客眼中, 她就是個心狠手辣的瘋女人。

 沒有人在意過她為什麼會這樣,就連她最親密的朋友胡九娘都只當她入了魔。

 可如果真是這樣,竇亭的手札上怎會記錄“群芳妒”的研製步驟?

 甚至研製步驟的後面緊跟著解藥藥方。

 難不成是他從林從月手札上抄過來的?

 不可能。

 林從月的手札分成兩個部分,一份被胡九娘拿走,一份由杜寒秋獻於神醫谷。

 胡九孃的那一份已經提到了“群芳妒”,杜寒秋獻於神醫谷的那一份應該不會重複出現。

 竇亭的手札寫得如此詳細,唯有一個可能。

 “群芳妒”的出現與他有關。

 可是還有一個問題。

 胡九娘與林從月是好友,經常在一起研究醫理, 能拿到林從月前期的心得手札很正常,緣何她手上還有“群芳妒混三月去”這個新毒以及半成品解藥藥方?

 難道在林從月“入魔”後, 她們還有聯繫?

 事主皆作古,此事已不可考。

 陸見微壓下念頭,再次將目光放在竇亭的手札上。

 從筆觸來看, 這份研製過程不像是抄錄, 也不符合林從月的用藥習慣。

 阿迢所學皆源自林從月,她自己嘗試解出的半成品藥方肯定符合林從月的風格。

 但不管是製毒還是用藥,都與眼前手札上的群芳妒研製步驟和解毒藥方大相徑庭。

 這個記錄, 更像是竇亭本人親手所寫。

 林從月兇殘下毒, 神醫谷在萬眾期待下製出解藥, 救活那些中毒之人, 江湖地位越發超然。

 這會不會太巧了些?

 陸見微從不憚於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旁人。

 至少竇亭是想利用杜寒秋暗害她的, 她將他當成壞人合情合理。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推斷, “群芳妒”的出現很有可能跟林從月無關?

 “沈姑娘, 吃飯啦。”白果在外頭喊。

 陸見微收回手札, 應聲打開門。

 “你天天躲房間裡幹什麼呀?”白果滿臉好奇,“上官姐姐不出門,你也不出門,只有小桃姐姐陪我玩。”

 “你的課業不做了,只想著玩?”陸見微揶揄。

 白果得意道:“我做得又快又好,師父允許我多玩一會兒。”

 “你都玩什麼?”

 “去溪邊捉魚,在草地放風箏,撲蝴蝶,盪鞦韆,好多好多可以玩的。”

 “你多大了?”

 “十一歲,怎麼了?”

 “這麼小啊,那神醫谷以前的事情你肯定不清楚。”

 “不可能,我從小聽著谷裡的事情長大的,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陸見微故作不信,說:“那你可知,你們谷主今年多少歲啦?”

 “這也太簡單了,三歲稚兒都曉得,七十八歲。”白果雙手背在身後,老神在在。

 陸見微又問:“谷裡最精通接筋續脈的是哪位?”

 “這還用說?”白果自豪道,“非師父莫屬!”

 “行吧,那我再問你一個難題。”

 “你說。”

 陸見微假裝思忖幾息,得意道:“這個你肯定不知道,是十年前發生的,你當時還不記事呢。”

 “你快問。”

 陸見微湊近她耳朵,壓低聲音。

 “你知不知道‘群芳妒’?”

 白果一愣,轉頭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就這?

 這很難嗎?

 “這件事我都聽八百遍了,榮譽堂中還記錄著呢,竇醫師因為解了這毒,破格從五級醫師提拔到六級醫師,還搬到了這邊的宅子裡。”

 陸見微笑眯眯讚道:“果真是個百事通,什麼都知道呀。”

 “那是當然。”

 飯後,袁瓊留下陸見微。

 “今日帶你去見竇亭,問他願不願意替你朋友解毒。”

 陸見微:“多謝袁醫師。”

 “我也去。”上官瑤說,“我陪十二一起。”

 陸見微明白她的意思。

 瀘州書院在江湖上名號響亮,旁人多少會給些面子,她是去給自己撐腰的。

 陸見微在心裡暗暗記下。

 她雖救了上官瑤和小桃,卻也一路用假面欺騙利用她們,兩相抵消。

 上官瑤維護之情,他日有機會再還。

 竇宅。

 護衛連續搜查幾日,縱火之人無影無蹤,一點線索都沒找到。

 但比起燒了藥廬的賊子,竇亭更在乎那日混進書房的人。

 可宅中護衛都說沒有看到人進入書房,更沒有看到人從書房出去。

 混進書房的青衣女子,只有他一人看見。

 到底是不是陸見微?

 竇亭凝眉沉思。

 如果是陸見微,她喬裝打扮混進宅中,無非是想偷取林從月的醫書。

 可他檢查過書架,根本就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他甚至在書房候了好幾日,也再沒人來過。

 如果不是陸見微,又會是誰呢?

 那人輕功絕頂,身法精妙,他眼見著去了輪迴所的方向,前後不過幾息,是怎麼做到突然消失的?

 假設此人進入輪迴所後脫了衣裳,混入人群中躲過追查,脫下的衣裳也該藏在輪迴所裡,可他著人將輪迴所翻了個底朝天,甚至連……都翻攪了,也沒有找到半塊布料。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醫師,袁醫師遞了拜帖。”護衛來報。

 竇亭坐直身體,“請她進來。”

 宅門打開,袁瓊帶著陸見微和上官瑤行過前院,至會客主廳。

 僕從適時端上茶水。

 竇亭笑容儒雅,風度翩翩。

 “袁醫師可是有事尋我?”

 袁瓊開門見山:“沈姑娘的一位友人中了毒,疑似‘三月去’,你是解毒高手,我便帶她來尋你。”

 “中了‘三月去’?”竇亭驚訝,看向陸見微,“何時中的毒?”

 陸見微搖頭道:“不清楚,但出現病症已一個多月了。”

 “一個多月,那還有的救。”竇亭眉頭鬆開,笑問,“敢問沈小友是哪裡人?”

 “永州。”

 “永州啊,離荊州挺遠,聽聞去歲發生了地動,沈小友家中無事吧?”

 “祖籍永州,發生地動時在外闖蕩,未受波及。”陸見微假裝急切問,“竇醫師,請問何時能替我朋友解毒?”

 竇亭捋須想了想,說:“你朋友現居何處?”

 “我入谷時尚未抵達問仙鎮,幾日過去,應該到了。”陸見微說,“您若同意解毒,我立刻出谷通知她,讓她備好酬金,再帶她入谷。”

 竇亭:“不著急,酬金不是問題,‘三月去’很久沒見過了,我挺有興趣。不過……”

 “竇醫師但說無妨。”

 竇亭慢條斯理道:“我手頭有位病人,在我這醫治數年,我每月都要出谷為他診脈調理,明日便是一月之期,恰好我昨日也應了谷外一對夫妻的求診,必須得出谷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