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驚鵲 作品

第25章 第025章

 新客到來, 引起二樓舊客密切關注。


 “是金刀商行的少東,還有個坐輪椅的,帶著一個小僕。”矮小灰衣使透過窗戶窺探, “嘿, 有錢人就是會享受,看那輪椅, 都鑲著金子!”


 青衣使端坐桌旁, 沉默片刻道:“坐輪椅, 又同金破霄, 應該是江南首富溫著之。”


 “他們好端端來這兒幹什麼?”高壯灰衣使問,“莫非也是為了藏寶圖?”


 青衣使猜測:“金刀商行的商隊走遍天下, 溫著之富甲四方, 皆非貪財之輩。傳言溫著之此人多年尋藥未果,許是為了寶藏中的靈藥而來。”


 “原來如此。”矮小灰衣使問, “上使,嶽殊和老僕是白鶴山莊案的苦主,也是偵破此案的關鍵人物,如今卻遭多方覬覦,咱們該如何?”


 青衣使眉頭擰起。


 “等。”


 “等什麼?”


 “信已送回司裡,司裡定會再派人來。”


 高壯灰衣使道:“八方客棧打定主意要保他們, 要是不願意讓司裡插手,便是紫衣使大人親臨, 也……”


 他不敢冒犯上官, 後頭的話消了音。


 “八方客棧到底是個什麼來頭?”矮小灰衣使頗感困惑,“那晚的絕頂高手又是什麼人?”


 樓下少年的爭吵聲傳來, 三人聽了一耳朵。


 “嚯, 客棧竟還有白綢香屏賣!還一賣就一罐!”矮小灰衣使目露驚訝。


 但已見過那夜的可怖場景, 他的閾值已經提升許多,只是些微訝異罷了。


 白綢香屏雖非貢品,可它沒入選貢品不是因為品質比貢品低,而是當今聖上口味偏好。


 此茶極受達官貴人喜愛,在京城,一兩茶葉都能炒出天價。


 這偏遠荒僻的客棧,出手竟如此闊綽!


 新客的行為同樣落入魏柳陶楊眼中。


 “師妹,在這住得越久,我越是發覺客棧不簡單,”陶楊面容苦澀道,“山莊參與擄掠藏寶圖,而今又不來賠禮,難道真要與客棧為敵?”


 山莊武力最高的就是莊主,可莊主也才六級,六級在江湖上稱得上一流高手,但與客棧的高人相對,無異於蚍蜉撼樹。


 魏柳神色平靜道:“不會。”


 “什麼不會?”


 “還不到撕破臉面的時候,”魏柳說,“對莊主而言,此事尚有轉圜的餘地。”


 陶楊:“……”


 師妹是不是太天真了?


 臨近午時,薛關河停止修煉,去廚房準備午膳。


 一人忽而走進,皺眉掃過料理檯面,問:“你們午膳就吃這些?”


 薛關河頭也不抬:“怎麼?”


 阿耐輕哼:“我家公子吃食必須要精細,你做的飯菜我家公子吃不慣,客棧就沒有其他吃食了?”


 “精細?”薛關河不悅,“我做得夠精細的了,還要怎麼精細?”


 他的廚藝是他爹親自教的,掌櫃的和張伯他們都交口稱讚,連燕大俠都吃得頭也不抬,這人憑什麼上來就貶低他?


 阿耐震驚:“你把這叫做精細?做菜做傻了吧?”


 薛關河眉頭一豎:“你才傻了!”


 “你是哪裡人?”


 “本地人。”


 “難怪。”


 “你什麼意思?”


 阿耐昂昂下巴:“你怕是從沒去過南邊吧?見識也就是這一畝三分地,你這樣的吃食在我們南州都端不上桌。”


 “你——”


 “你們店的掌櫃也是不挑,這般粗陋的飯菜竟也吃得香,看來是沒吃過好吃的。”


 薛關河這下不能忍了。


 貶低他可以,就是不能貶低他


 師父!


 “你放屁!”他氣得口不擇言,“掌櫃的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你一個南州來的懂什麼北方吃食?你連掌櫃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哦?陸掌櫃都見過哪些好東西?”


 “掌櫃的可是能拿出——”許多高深的武技!


 薛關河及時止住,目露輕蔑:“反正不是你這種井底之蛙能想象的,你要是看不慣我做的就別點餐。”


 餓不死你們!


 阿耐翻個白眼,“不點就不點,當我稀罕!”


 他氣呼呼地回到房間,同自家主人抱怨:“公子,這客棧真是店大欺客,我不過提了些要求,那廚子就對我吹鬍子瞪眼。”


 溫著之無奈:“又與人吵架了?”


 “他做的菜那般粗陋,怎能入公子的口?”阿耐擔心道,“公子,不如我去問問陸掌櫃,看能不能借廚房給我們。”


 “你方才都得罪了人,別人若不借你可如何是好?”溫著之語重心長道,“你這性子真該改一改了。”


 阿耐哭喪著臉:“我又給公子添麻煩了,這下可怎麼辦?要不我去求求陸掌櫃,她瞧著溫柔親切,或許我求求她,她就答應了,我可以給租金的!”


 “不必了,出門在外無需這般講究,隨意吃一些便可。”溫著之搖首。


 阿耐很堅持:“公子身體重要,我去問問,這次保證不得罪人。”


 陸見微從三樓下來,正巧碰見要上樓的阿耐,笑眯眯道:“有事?”


 “嗯嗯!”阿耐急切點頭,他眼睛生得大而圓,認真注視人的時候很容易叫人心軟,“陸掌櫃,我家公子身體不好,吃食需要我特意做,不知可否借用貴店的廚房?”


 陸見微行至櫃檯,坐下。


 “既如此,你們趕路時,你家公子是如何活下來的?”


 阿耐:“……”


 “你們要喝上等好茶,我能理解,要做精細的吃食,我也理解,只是,你如此這般,惹惱我店裡兩個夥計,他們心中有氣,若是做事時無法專心,出了什麼紕漏,怕是不好向其他住客交待。”


 “陸掌櫃,我們之前在路上自帶小火爐,只是昨日不慎壞了。”


 陸見微輕笑:“藉口想得不錯。”


 她的確可以繼續裝傻,繼續賺輪椅富豪的錢,但不能不顧及店裡夥計的心情。


 能守住萬千財富的人不可能簡單,能成為首富的侍從,同樣不可能是到處得罪人的性子。


 主僕二人剛入客棧,便在不斷試探客棧底細。


 阿耐沉默片刻,臉上的焦急漸漸消失。


 “陸掌櫃,可願談一筆生意?”


 陸見微笑容真切了些。


 “我就是開店做生意的。”


 阿耐抱拳:“我家公子腿腳不便,不知陸掌櫃可願移步?”


 陸見微頷首:“自然。”


 猜來猜去的戲碼一次還行,兩次就膩了,她更喜歡坦坦蕩蕩談生意。


 主僕二人還算有點眼色。


 阿耐將她引至屋外,尚未開口,房門便被打開。


 淺淡的香味迎面而來,像置身竹林松濤,渾身都染上高潔之氣。


 陸見微抬眸。


 輪椅富豪悠閒靠著椅背,左手依舊拿著玉簫,蒼白的臉點綴笑意,聲線如冰玉相擊,乾淨清冽。


 “陸掌櫃,方才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他轉動輪椅,側身邀請她入內。


 屋內已有一人,正是金破霄,他大步而來,抱拳道:“陸掌櫃一招擊退數百人,實在叫人震驚佩服,我與溫兄有些擔心陸掌櫃這等高手不願屈尊,遂多有試探,您大人不記小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