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第69章 第 69 章





這是他爹,孟棠春。




他側頭看相黏在一起的另一個肉團,難道,這裡頭是......




果然,似乎是要印證著孟風眠的想法,另一個肉團裡出現了一個女子纖細的身影。




孟風眠往前走了一步,“......母親?”




柳菲卿睜眼,她看著孟風眠,美眸裡頭都是怒意。




“風兒,你又胡鬧!”




聽著柳菲卿這熟悉的數落,孟風眠恍惚極了。




他看了一眼柳菲卿,眼下的她,瞧過去肌理細膩,髮絲濃黑,原先臉頰處流失的肉重新掛了回去,香腮杏眼,瞪眼兇人也是帶著一股嬌俏之意。




哪裡是四五十歲的模樣,分明不過二八年華,正值青春亮麗的女子罷了。




孟風眠瞧了左邊那個,又瞧右邊那個,往日裡習武摔打,吃了再多苦頭也沒有掉過淚的他,眼裡有了水光掠過。




“......爹,娘?”




安山道長都動容了。




這是怎的一個人間慘劇啊。




韓道人花白長眉,雖然是耄耋之齡,但他是修道之人,眼睛仍然清亮有神。




他拽著拂塵的手緊了緊,在孟風眠落淚的那一瞬間,目光瞥過他的胸膛處,視線微微停頓了片刻。




“師兄,師兄?”




韓道人回神,“何事咋呼!”




他面沉如水,瞧不出所思所想。




安山道長只道師兄也驚歎世間竟有這等邪物,當下便道。




“這可怎麼辦?”




“王妃和王爺已然和邪物混為一體了。”




安山道長此言一點也不誇張,瞧見手下的人被孟風眠命人綁了,祈北郡王孟棠春和王妃柳菲卿格外的憤怒。




他們的腳沒有著地,整個人像是後背粘在那白膩的肉球上一樣,隨著他們心神一動,那肉球似水一般朝前滑膩了幾步。




孟堂春沉聲,“風兒,別太過分了!”




“城裡庶民要出城,你允了,我可曾攔你了?”




“如今你帶著道長來,是想要弒親嗎?哼!大逆不道!”




孟風眠難以置信了,祈北郡城的這場人瘟,源頭竟然就在他眼皮底下,始作俑者,就是他爹他娘啊!




“爹,娘,這是為什麼?”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丁管家不都告訴你了?自然是為了長生大道,永享富貴了!”




孟風眠低吼,“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算什麼永享富貴!”




“你們瞧過自己的樣子沒有!啊?!你們這是在造孽!”




柳菲卿摸了摸自己的臉皮,不以為意,語氣頗為歡喜。




“瞧過了啊。”




“我兒,娘此刻不美,不年輕嗎?”




那兩團白膩的肉麵皮撐了撐,孟堂春慢慢的下來了,他背後的肉團一點點化去,就像是被他收到了背後一般。




柳菲卿也收了那肥膩的肉,在白肉沒入的時候,她張嘴微微喟嘆了一聲,瞧人時,無端的有幾分惑人。




兩人往前走了一步。




孟堂春:“我和你娘哪裡不人不鬼了?你們看,我們正常得很!”




孟風眠身後的侍衛握著刀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往後退了退。




這樣正常模樣的王爺王妃,瞧過去更詭譎駭人了。




安山道長著急,“師兄,眼下該如何是好。”




韓道人的視線落在密室的千工床上,那兒,一具森森白骨被鐵鏈束縛著手腳。




孟風眠同樣看了過去。




韓道人揚了揚拂塵,嘆道,“這人身上有這孽物的氣息,想來,此人便是風眠小友查過的,引起祈北郡城慌亂的小倌人了。”




孟風眠還未說話,孟堂春便接話了。




“不錯,他叫做林中吉。”




“是來祈北郡城尋富貴的。”




“哈哈!”孟堂春攬過柳菲卿,笑得得意。




“待我夫妻二人修行功德圓滿,我定然厚葬此子,追封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為他的妻兒蔭封,光宗耀祖,以此感念他為我帶來太歲,此物上能長生,下能抵千軍萬馬!”




“你們瞧見祈北郡城了嗎?我有太歲,種菌庶民,整個祈北郡城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哈哈,以後我一路纏食,直逼京城,就連那金鑾座椅上的陛下也是我的子民!”




孟風眠聲音嘶啞:“瘋了,真是瘋了!”




“道長,我爹孃他們......還有救嗎?”




孟風眠又回頭看了一眼孟棠春和柳菲卿,眼裡都是悲痛。




不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的!




他阿爹阿孃......他們不是這樣的。




韓道人嘆息一聲,“此物至邪,它能無限的放大人心底的**,**似溝壑,那是怎麼填都填不滿的。”




“倘若我沒有猜錯,此物不是太歲,不,應該是說,它是墓中寄生出的半身,形如太歲,卻與太歲功效天差地別的欲壑。”




孟風眠重複,“欲壑?”




韓道人點頭,“它形如肉狀,攀附著石棺成長,那石棺裡的葬者,定然是心有萬千不甘,慾壑難填,即便是死去,他的靈魂也得不到安寧,一身骨肉化作這欲壑,攀附著石棺,一日日的成長。”




直到重見天日,吞了這半城的百姓,以人血壽數壯大自己。




安山道長著急,“師兄,那王爺和王妃?”




韓道人嘆息:“傀儡罷了。”




孟風眠握緊手中的刀,哽咽不已。




“求道長指點。”




韓道人嘆息了一聲,他低垂長眉,收斂了眼裡的萬般思緒,再抬眼,裡頭一片坦蕩悲憫。




“倒是有一法,說不得可保王妃和王爺的性命,只是......如此一來,風眠小友你倒是少不得要冒險了。”




孟風眠拱了拱手,“道長但說無妨。”




安山道長也催促,“師兄莫要賣關子了,快說快說。”




韓道人:“此法名為引渡。”




他的視線在孟風眠身上掃過,繼續道。




“風眠小友,我會以你的身子為符紙,再以硃砂繪下符籙,到時,你這身子便是天羅地網,我再將這欲壑引渡。”




“你和王爺王妃有親緣,你又是難得的七殺星命,欲壑貪婪,定會從王妃王爺身上,引渡到你的身上。”




“到時,我以你體內的符文控制住它,再將其誅殺。”




“如此,可保王爺王妃。”他頓了頓,“亦可保祈北郡城萬千百姓。”




安山道長有些忐忑,“師兄?此法有些不妥。”




“如此一來,風眠小友不是就有性命之危?”




“師弟,所以我說冒險了。”




韓道人瞥了一眼安山道長,不徐不疾道。




安山道長莫名的有些不安。




韓道人捻了捻鬍子,從懷中掏出兩張符籙,遞給了孟風眠。




“此為雷霆符,你將其附在刀刃上,刀尖直捅王妃王爺心口之處,雷霆之力下,這欲壑方可滅去,只是如此一來,欲壑如那困獸,說不得會惡撲,它的觸鬚還蔓延著半座城,到時,不單單王妃王爺命危,就是那些百姓,說不得也得被吸成了人幹。”




孟風眠看了看周圍,他的目光落在那半滿之月上,此時月色朦朧,好似長了毛似的。




片刻後,他鬆了鬆手中的刀,目光看向韓道人。




“道長,麻煩為風眠畫符。”




安山道長驚呼,“風眠小友!”




孟風眠抬手製止,“我知安山道長的心意,只是,此事畢竟是我爹孃引起的,祈北郡城那般多的百姓……”




孟風眠想起這段日子,父吃子,子吃母……各種的人間慘劇,說不下去了。




他不為爹孃,也得為郡城的百姓著想。




安山道長嘆息一聲,不再出言了。




孟風眠拱手:“麻煩韓道長了。”




韓道人沒有說話,他的眉眼沉了沉,目光落在孟風眠的心口處。




玉溪真人,這一世,沾染了世間人情,人間百味,你的道心圓滿了嗎?




我且幫你看上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