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年 作品

第31章 出事










陳陽從小生活在城裡,沒下過鄉,,江韻談興正濃,就給他講了些自己在鄉下的事情。









高書記見顏如許興趣缺缺,就勸她:“也不是非要爬到山頂。”他看看錶,說:“現在不到8點,咱們現在出發,11點之前下山,12點多就到日報社了,正好趕上吃午飯,不耽誤。”









顏如許確實不想去,這邊現在都是還沒有開發的高山,沒有修整好的人行路,就跟後世驢友探險似的,多難爬呀!要按她的意思,就直接回家得了。都出來三四天了,一個個的不想家啊?









可他們是一個集體,其他幾人都去爬山,她要是不去未免顯得太不合群,再說,即便自己不爬山,也得在山下等人齊了一塊坐報社的車回去,與其乾等著他們,索性就一起去爬山好了。









高書記找了個當地人詢問之後,決定去爬鳳凰嶺,這是座相對比較矮的山,比遠方的高山矮了多半截,坡度較緩,看起來應該比較好爬。









顏如許和陳陽穿的都是運動鞋,高書記穿的是一雙油光錚亮的黑皮鞋,不過他有晨跑的習慣,隨身行李裡放著一雙運動鞋,他立刻拿出來換上了。只江韻穿的是一雙平跟的皮涼鞋,顏如許就問江韻:“你這鞋防滑嗎?上山穿行嗎?”









江韻腳底在地上蹭了蹭,說:“沒事,不滑。我下鄉那會買不著運動鞋,還穿著老鄉做得土布鞋滿山跑呢。”









她對自己曾經翻山越嶺、徒步遠行的體力很自信,卻忘了,她已經離開了鄉下好多年,脫離了高強度的勞作,過上了安逸的生活,每天在辦公室裡坐著,久不運動,再加上年紀日長,早不復以前的體力,她爬到半山腰就體力不支了。









但其他三個人都體力充沛,精神奕奕。高書記雖說年紀大又有高血壓,但他有運動的習慣,現在這種運動強度,對他來說,還遠沒到疲憊的程度;顏如許也不運動,但她是抱孩子鍛煉出來的體力;陳陽更不用說,年輕的大小夥子,體力多得像是用不完一樣。









江韻就不好意思提出返程,漸漸的,就落在了後面。









高書記聊發少年狂,起了好勝心,要和陳陽比一比,陳陽初生牛犢不怕虎,也想跟老同志比個高低,兩人爭先恐後的往山上爬,過了一會兒,四人小團隊就分成了三波。高書記和陳陽遠遠的將顏如許拉在後面,顏如許走得不疾不徐,回頭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了跟棍子拄在手裡的江韻,在原地等著她。









“哎呀,真是老了,體力跟不上了!”江韻呼哧帶喘,好半天才走上來,臉上漲紅一片,“才走了這麼遠,腿就打標了。”









“你還是別往上爬了,就在這兒等著,反正一會兒他們也要原路返回。”顏如許建議道。









江韻確實累得夠嗆,腿肚子直打哆嗦,雙腳被皮鞋擠壓得著疼得不行,索性就坐在地上:“行,那我就坐在這兒等他們,那你呢,還往上爬嗎?”









顏如許正要說話,就隱約聽見陳陽熱情洋溢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顏姐,江韻姐,快點上來,上面有野葡萄,酸酸甜甜特別好吃。”









顏如許猶豫地看向江韻,說:“你自己在這裡可以嗎?”









江韻忙說:“沒問題,我就坐在這裡一動不動地等你們。”然後又接著叮囑說:“你趕快追上他們,別跟他們走散了,這山上林子密,容易迷路。”









顏如許點點頭,走出幾步後,就有些後悔,有種整個山嶺只剩下自己的孤獨感,她連忙籠著聲音,喊著:“高書記,陳陽,你們在哪兒。”









她的聲音往四面八方擴散而去,不大一會兒,就聽見陳陽的聲音傳來:“我們在這裡,快上來!”









顏如許站著聽聲音分辨了一會兒,大概判斷了下她和陳陽之間的距離,然後沿著踩出來的小路往上快走,走了大概半個小時,還不見高書記和陳陽的身影,她卻覺得腳部又脹又疼。









她腳上穿的是運動鞋是個日本品牌,不知道顏良深是在外匯商店買的還是從國外捎回來的,樣子很漂亮,就是放在後世也不過時。不過,這雙鞋子是37碼,是她生孩子之前的尺碼,生完康康後,她個子長高了1釐米,鞋也大了半碼,日常走路,鞋帶系松點還挺舒服的,但這會走路走長了,就有些擠腳。









顏如許往四周看看,找了個平整的石頭坐下歇著,前面正對著山下的陰坡,坡面有些陡,矮矮的灌木織就成一張綠油油的毛毯,將整個山嶺罩在其中,讓人看不清毯子下面是岩石還是土地。









山間微風徐徐,正好緩解了顏如許爬山爬出來的燥熱。可是身上的熱度褪去後,她卻感覺的寒冷。山上溫度本就比山下低很多,顏如許剛剛又出了些汗,吹得身上涼嗖嗖的,那種冷好似要順著毛孔鑽入身體裡一般,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彷彿能聽到雞皮疙瘩簌簌從自己身體裡冒出來的聲音,汗毛都豎了起來,顏如許覺得毛溜溜的,以前聽到的那些深山老林的種種恐怖故事一下子湧入到腦子中,她一刻也呆不住了,連忙站起來,想要山下走。









可剛站起來,便覺眼前一黑,頭暈目眩,眼冒金星,身體打晃著往邊上倒去,她下意識的支住右腳,想要站穩,右腳腳踝處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緊接著身體一陣失重。當她意識到自己要跌倒時,連忙雙手亂摸想要抓住些什麼,可只揪斷了細細的草葉,緊接著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跌倒,如同石塊般往坡下滾落,倉皇之下,她只能下意識地雙手環抱,捂住頭臉。









顏如許的身體像是風中砂石,憑著風雨蠶食,全然使不上半點力,她的身體擦過樹枝,碰撞著墊了一層藤蔓的土地……應該是很疼的,但她的腦子麻木而遲鈍,身體上的疼痛沒有傳遞給大腦。









此時她的大腦如過電影一般閃過很多的畫面,溫馨的、纏綿的、悲傷的……全是和康搖光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張冷硬堅毅的臉龐,四年沒親眼見到,沒有觸摸過,還是新鮮如昨,絲毫沒在時光長河裡褪色暗淡。









最後,她又看到康康的小臉,歡快笑著的,抹眼淚的,撒嬌耍賴的……









她可以平靜地看待死亡,只是,只是她的康康該怎麼辦?已經沒有爸爸了,還要失去最愛的媽媽嗎?當初她懷著康康時,就知道他註定不能像別的孩子那樣得到父愛,還一意孤行的生下康康,是不是太自私,太不負責任了?









然後她又慶幸,幸好康康和父親已經培養出了感情,以後他們一老一小的互為支柱,想來終究能從失去她的傷痛中走出來。









只是自己再沒有機會告訴他,他的爸爸是康搖光了。









各種念頭想法在顏如許腦子裡毫無邏輯的閃現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