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甜甜 作品

第36章 把酒話桑麻36





而他這份頌德卻不盡然,全都是實打實的功績,並不誇大其詞,只是稍微從側面描寫了一下,他在翰林院授課育人,著書福祉天下的事蹟。




這些都是真人真事,就是他著的那本書並不是很出名,在書行發行了沒有什麼水花,可是這有什麼關係,隨著他這份碑文在家鄉立起來,已經有不少書行給他來過信,問他能不能夠加印。




加加加,當然要加了,這種揚名立萬的事,他為何要往外推?




“好啊!真好!”江河海心情大好的把碑文看了又看,不光碑文寫得好,這字也寫得好,不剛不柔,厥德允修,一氣呵成,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歡欣雀躍真心實意為他鐫字之情,讓人一看就怡然自得,心情舒暢。




再配合這份好頌德,渾然天成,再好不過。




他哪裡知道,這是許懷謙婚後第二日寫的,彼時,他眼睛好了,又正值他春風得意,落筆那叫一個行雲流水,一揮而就。




寫出來的當時就叫孟方荀他們幾個拍案叫絕。




他越看越歡喜,越看越舒暢,越看越高興,真恨不得立馬辭官回家,好好地去放這塊碑的地方觀賞觀賞。




光是拓文都讓他覺得這般愉悅,那碑文還不知道讓人有多滿意。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江大人自然而然地就把目光放在了宋雲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輩身上。




聽說他被“發配”去昌南那種偏遠地方,三年都未曾上升,想到他的學生盛致遠也在昌南多年未歸,不免心生同情。




向帝王致仕那日,特意在帝王面前為這兩人正了正名:“陛下現在擔憂的無非就是朝中文臣過多,能臣太少,何不如將地方和京城官員相互調任,以免他們在一個地方待太久,心生倦怠,出現怠政懶政的情況。”




朝中的風向變化,江河海也是看在眼裡的,他都要致仕了,也沒有必要去觸帝王的黴頭,還不如順水推舟一把,既討了帝王的歡喜,又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皇帝想了一下,覺得江河海說得也在理,京城這些文臣在京裡待久了,早忘了外面的天地是什麼樣子,就該讓他們出去見識見識,才能洗洗那滿嘴的之乎者也。




皇帝挑眉:“江愛有何高見?”




“微臣只是一侍講學士,抵不過朝中大臣,算不上什麼高見,”江河海搖搖頭,“一些拙劣的見解,陛下當聽個樂子就好。”




江河海陪著皇帝在御花園走了一圈:“陛下,依微臣拙見,昌南等地的官員是不是也該動一動了,他們長久待在昌南等貧寒之地,未曾見識過繁華州府的建設,即使心有抱負,也苦於無施展的才華,況一個地方的主考官,在地方待久了,考生們即使不想曲意逢迎,為了前程都要投其所好,不如一年一換地方主考官?”




他這又提昌南,又提主考官的,皇帝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




索性,人家也要致仕了,提的意見還算是符合他的心意,皇帝心思一轉,直接點明瞭:“江愛卿可有看中的人才?”




“昌南學使宋雲帆出身蘇州府,雖說為人迂腐了些,但還算是大中至正,陛下想要能臣,何不如把這些眼裡只有文章的學使召回編修書籍,另派學使重新主考?”




江河海這番話不可謂不高明,既說到了皇帝心坎上,又把自己想要提拔的人給提拔了,還不惹人生厭。




編修麼,也只比檢討好上那麼一點點,算不上是高升。




況且現在分散在各地的蘇州府考官的確多,考生都曲意迎合蘇州府考官去了,哪還記得讀書是為了明事理,辯是非?




“江愛卿此言在理。”帝王略微一思索,覺得他這法子也不是不可以,可他也不是牽著鼻子就跟人走的主,意見他可以聽,但要怎麼執行還得他自己來安排,模稜兩可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了。




顯然江河海也明白這番道理,言多必失,點到即止。




這日,江河海擢升為翰林學士,官至正三品,正式告老還鄉。




江河海榮歸故里的消息傳至昌南,起初宋雲帆沒有得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還以為自己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沒有引起江大人的注意,還失落了好一陣子。




那孟方荀和許懷謙的文與字都是極好的,當時下人取回來的時候,他只是掃了一眼,就喜得不行。




以他多年在翰林院當檢討的經驗,翰林院裡看多了繁花似錦的文章的學士們,都喜歡這種樸實無華卻又不失真摯情感的頌德。




本以為送出去再怎麼說也能博個江大人的好,沒想到卻是石沉大海,渺無音訊了。




他也只得收拾起心思,安安分分地在昌南這地當個不起眼的學使。




沒想到,轉機卻在六月份的時候,突然出現了。




這個時間,整個昌南的提督學院都在為新一年的院試做準備。




一道旨意示下,陛下要重修文淵閣,召所有蘇州府學使回京述職,進文淵閣編修天下書籍。




而眾多召回京的學使中,唯獨宋雲帆被晉升為翰林院文淵閣編修,其他人一律還是原來的官位。




宋雲帆在京中並無勢力,何以讓皇帝注意到他?一定是江大人這條路子起了作用!




宋雲帆當即就快被這驚喜給砸暈了,只他一個人的晉升啊!只他一個人的晉升!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皇帝注意到他了!




只要他後續把皇帝安排的工作做好,還怕得不到重用麼?!




顯然其他人也想到了這點,以往跟宋雲帆不太對付的同僚,在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敢給宋雲帆上眼藥了,一個個虛情或複雜地拱手向宋雲帆賀喜:“恭喜啊,宋大人。”




宋雲帆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此刻也不再跟這些同僚計較,在昌南找了家酒樓祝賀後,臨走前,想到許懷謙和孟方荀兩人,還特意撿了兩本有他註釋過的書籍和手書,送往青蓮書院,讓書院的夫子好好嘉獎兩人。




告訴他們,他在京城等著他們。




雖說,許懷謙的學識還是差了點,但有他那手字在,只要他肯用心努力的學,一個同進士之位,絕對能考上。




這個時候的宋雲帆和許懷謙都沒想過,幾年以後,許懷謙憑藉自己的個人能力,考中一個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過的位置。




江河海致仕回了家,說是遠離了朝堂,可目光還放在京城。




皇帝重修文淵閣的消息一出來,他就知道他給宋雲帆辦的事算是成了,可是他那學生卻遲遲沒有消息。




明白了,皇帝只聽了他換學使的意見,至於他那學生盛致遠,他就鞭長莫及了。




好在,盛致遠拿自己的機緣換段祐言前程時就想過這個可能了,因此宋雲帆晉升的消息傳來,也挺能看得開,真心實意地送去了祝賀。




這一切,遠在青蓮書院讀書的一行人都不清楚,他們只清楚他們都快要學吐了。




“還要背啊。”剛上完一堂課,聽到夫子又讓他們背一整本書的許懷謙簡直要絕望了。




以前上高中的時候,也沒有上一堂課背一本書的情形,就算是靠公務員,要背的東西也沒有這麼多。




古代考舉人真難啊。




“只是背些書籍就讓你這般難受叫屈,要是叫你做文章,以你那牛頭不對馬嘴的學識,豈不是要活活去死?”




班裡的酸秀才們對許懷謙這個病殃殃的嬌氣子實在沒什麼好感,一聽只是讓他簡單的背書籍,就叫他難受的模樣,心裡也挺不服氣。




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為何到他那裡就不一樣了?




許懷謙沒有覺得背書沒用,只是覺得背這麼多的書沒必要。




他在書院上學也有大半年了,每日除了背書就是背書,好似誰書背得多,誰就能考上舉人一樣。




要是考這些書本的範圍,死記硬背下去也就罷了,可就連夫子和縣令都不知道下屆考什麼,讓他們多背書,多個希望而已。




許懷謙就覺得好浪費時間,天下的書籍何其多,他總不能每一本都背完,然後去賭鄉試的試卷上有他背過的書籍。




幾率太渺茫了。




這種鄉試方法,許懷謙覺得就適合那種天生過目不忘的神童去考,不太適合他們這種凡夫俗子。




要是下屆鄉試還考時政就好了。




許懷謙正想著這事的時候,山長和縣令們也在愁這事。




隨著重修文淵閣的消息傳來,陛下重時政輕文學的消息也一併傳了出來,修文淵閣不過是為了安天下文人的心而已。




科舉以後不再採用詩詞歌賦文章,而是以時政論天下。




“陛下這是要把天下文人給逼死吧!”吳縣令得到這則消息,就大呼不公平。




學子們好不容易學了幾十年文,這突然一下不考文了,要考他們種地了!對這屆的學子,何其無辜!




其他縣的縣令也是頭疼:“可陛下已經下了旨意,朝中大臣都愛莫能助,我們這些縣令又做得了什麼呢?”




“當務之急,還是想想該怎麼給學子們說清楚,從現在開始,他們不用學文了,要開始學時政了。”青雲書院的山長左正諫倒是沒有他們這麼激動。




反正他們青蓮書院就一直沒有把學子往讀死書上教,讓他們多背書,也是以防鄉試的考題範圍太廣,不知從何處下手點播他們,就只好讓他們多背多看了。




現在確定了時政方向,他們把學子往時政上教就是。




“說得輕巧,書院裡的夫子懂時政麼?”吳縣令搖搖頭,“我們這些正規科舉出來的,也只懂得如何作文章,寫詩詞歌賦,時政?時政……”




吳縣令說到這裡自己都說不下去了,他也不懂啊!




左正諫心神一凜,這倒也是,學院裡的夫子都是學文章的,讓他們教學子學文寫文章還行,讓他們分析時政……




“我倒是會一些,不過,我會的也只是一點皮毛。”盛縣令見他們這般為難,不得不站出來說道。




他自去了平溪縣當縣令,時常下鄉勸課農桑,安撫貧民,收繳賦稅,會關注一點時政。




奈何,平溪縣太偏了,偏到他派人出去打聽消息,得要好幾個月的時間才能有回信。




得到的消息都過時了。




“陛下重時政輕文人也是因華**患而起。”盛縣令說著,把他打聽到的消息,一一說給在場的人聽,“去年鄉試會試殿試的試卷都考了華**患,怎奈沒有一份讓陛下滿意的,陛下這是迫不得已想要改革科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