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解圍



顧櫻挽著歸希文的胳膊出現在科長家門口,門被打開的一瞬間,面前出現一個塗著鮮豔口紅的中年婦女。




顧櫻微怔,思緒翻回到那日經過地攤街的情形。




原來她和科長太太,在不久前已經見過面。




在科長太太熱情地招待中,顧櫻跟在歸希文身邊,一起走進客廳。




客廳裡無數雙眼睛朝他們直視而來,匯聚著各色各樣的目光,顧櫻垂著眸子,沒有心思去探究這些目光背後的深意。




角落裡一些家屬婦女用手掩著嘴,開始小聲交流。




“這就是歸希文的媳婦嗎?兩人站在一起不怎麼般配啊。”




“歸希文倒是長得有模有樣,這媳婦就差點意思。”




“我看還不如人家魏芳呢,歸希文這條件怎麼沒找個相稱的媳婦?”




……




周圍這些細碎的議論聲全都落在劉曉梅耳中,劉曉梅沒參與討論,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停在顧櫻身上打轉,心裡只覺得奇怪。




之前聽秦長康的語氣,歸希文他媳婦應該是個大美人啊,怎麼如今看上去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劉曉梅忍不住朝不遠處的秦長康望去,只見秦長康臉上也是一種帶著疑惑的表情,她心裡更納悶了,兩隻眼盯著顧櫻,始終不肯挪不開。




顧櫻即使垂著眸子,也能感受到周圍無數朝她射過來的目光,那些有意無意的目光,背後大概藏著無數的猜想與揣測。




歸希文和一旁的男同事去打招呼,顧櫻沒跟著他,任由科長太太陳玫拉著,坐進了家屬婦人的區域。




陳玫牽著顧櫻的手,熱情地拉著她往裡走。




她沒想到歸希文的媳婦居然就是那天在地攤街幫她的小姑娘,那天要不是顧櫻提醒她,她給鄭強華準備的禮物說不定就被小偷順走了。




陳玫心裡高興,興致上來,談話的興趣也多了些,她拉著顧櫻給大家介紹,剛起了個頭,猛然發現自己好像把魏芳落到一邊。




陳玫朝周圍環視一圈,發現魏芳不知何時站到最角落,她朝著魏芳招手:“魏芳,你快過來,這是希文他媳婦,你和希文是一個科室的同事,你們認識認識。”




顧櫻循著陳玫的聲音望過去,看見一個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人。




魏芳也同時朝她望過來,兩人隔著一定的距離,四目相對,視線相匯。




她們的對視落在旁人眼中似乎是正常而含蓄的,然而眼眸裡暗藏的洶湧只有兩人能精準地察覺。




那一刻,昔日往事翻湧上來,兩人的世界裡都只剩對方,周圍的人彷彿全都淪為背景板。




顧櫻在無聲靜謐的對峙中脫離,先開口:“你好,魏芳同志,我是顧櫻。”




魏芳看著顧櫻那張熟悉的臉,避無可避的她選擇上前一步,擋在顧櫻身前,“你好,顧櫻,沒想到我以這種方式知道你的名字,有些意外啊。”




陳玫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流轉,疑惑道:“你倆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陳玫一噎,“嗐,你倆不認識,看起來挺默契,氣場還挺和,來來來,大家都坐下來說話。”




陳玫招領著大家坐下來,第一句便問顧櫻:“聽說你在路上和別人起爭執了,怎麼回事啊?撞到人家小車了?”




家裡的阿姨負責給新來的客人倒水,顧櫻接過阿姨遞過來的水,小小抿了一口,才問道:“這是聽誰說的?”




陳玫心直口快地指了指旁邊的魏芳,“我聽小芳說的呀,她說她過來的時候看見你在路邊和人起爭執,小芳,你剛才是這樣說的是不是?”




“哦,是嗎?”顧櫻端著水杯,朝魏芳方向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魏芳心裡七上八下,她緊咬下唇,尷尬一笑,“玫姐,可能是我看錯了吧,我剛才也說了,我過來得比較著急,沒仔細看,大概是我看錯了吧。”




“哦,這樣啊。”陳玫沉思片刻,突然覺得不對勁,“不對啊,小芳同志,你既然不認識顧櫻,你怎麼會認為大街上和人發生爭執的人是希文他媳婦呢?”




魏芳不慌不忙解釋:“上次去五寧植樹場,見過希文他媳婦,當時沒打招呼,只記住了相貌。”




這樣一解釋,事情變得合理起來,陳玫沒再多問,站起身開始吩咐阿姨準備生日蛋糕。




正吩咐間,突然聽見魏芳突兀地朝顧櫻問了一句:“你真是希文他媳婦?”




這莫名其妙又不合時宜的一句話讓旁邊所有的家屬婦人全都屏住呼吸,陳玫也當場愣住,呆呆地看向魏芳,不知道她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魏芳何嘗不知道這句話問出來有多麼奇怪,但她必須得問。




她第一眼見到顧櫻時就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第一反應竟然是想逃跑。她躲到角落裡,企圖不要被人發現,卻還是被陳玫叫過去打招呼。




她沒法相信那個傾聽她秘密的陌生人,竟然就是歸希文的媳婦,多麼可笑啊。




她曾經當著別人的面說出覬覦別人丈夫的話。




現在本尊站在她面前,她覺得自己宛如一個小丑,是馬戲團身無寸縷的猴子,正被人當成笑話,駐足圍觀。




內心高傲的魏芳在為過去的巧合事情感到難堪時,一抬頭,竟然瞧見對面的顧櫻好整以暇望著她,彷彿不受絲毫影響,淡定從容地喝茶。




顧櫻肯定從她過去的話語中猜出她就是覬覦歸希文的人,但是顧櫻偏偏不顯山不漏水,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過,她在顧櫻臉上找不到一絲破綻。




這一對比,原本就覺得羞恥的魏芳反而被激出勝負心。




憑什麼顧櫻這麼優雅從容,她卻畏手畏腳羞恥不堪?




魏芳迅速冷靜下來,擺正態度,應對陳玫提出的質疑。幾番對話下來,勉強穩住心神。




可饒是如此,她心裡依舊沒法相信,她甚至還幻想著,可能這一切都搞錯了,面前這個人並不是歸希文的妻子。




如果面前這個人是歸希文的妻子,那麼之前看到的那個漂亮姑娘是誰?難道她一開始就搞錯了對象嗎?




顧櫻聽著魏芳提出這樣突兀的問題,絲毫不奇怪。




從看到魏芳那一刻起,一些繁雜的無頭無尾的事情似乎終於有了眉目。她剛才靜靜喝茶的時候,已經從陳玫與魏芳短暫的談話中窺見事情始末。




大概魏芳誤以為明雪是歸希文的妻子,所以那次在照相館裡,魏芳才會故意朝明雪發難。




原來魏芳之前所說的喜歡一個已婚男人,指的是歸希文。




顧櫻淡淡一笑,“我當然是希文的妻子,不然魏芳同志覺得誰是希文的妻子呢?”




魏芳垂眸,極力忍住眼裡的情緒。




看來她一直搞錯了對象。




想到那次在麗麗照相館裡,她朝著她以為的歸希文的妻子發難,死活不肯把相框讓給對方,就是想讓對方不痛快。




哪知最後卻還是便宜了歸希文真正的妻子。




她那次原本是不想相讓的,要不是看在顧櫻的面子上,她一定和對方死耗到底。




原來她一直搞錯了,她竟然一直搞錯了!




魏芳只覺得可笑,連對象都沒弄清楚就找麻煩,做了那麼多事情,卻都是無用功,簡直荒唐至極!




魏芳哂笑兩聲,盯著顧櫻毫無波瀾的臉,開始發難:“哦,是嗎,那你給科長準備了什麼禮物呢?希文一向心細,想必準備的禮物也很獨到吧?”




禮物這種事情一般都是家裡的女人負責準備負責相送,顧櫻第一次參加家宴,大概會從科長的愛好下手,科長平時喜歡抽菸、喜歡喝茶、喜歡工藝品,顧櫻無論送打火機、茶葉還是工藝品,都是下策。




這些東西已經被人送膩了,科長不會喜歡的。




魏芳這話一出來,周圍的婦人也都將目光轉向顧櫻。顧櫻進門還沒有送禮物,不過她手邊倒是提著一個紙袋,紙袋裡面估計裝著禮物。




剛才魏芳送的禮物讓陳玫格外高興,這會兒顧櫻送的禮物能比得過魏芳嗎?




婦人們紛紛探頭張望,大家也想看看顧櫻準備送什麼禮物。




陳玫也好奇地朝著紙袋看了兩眼,心裡琢磨著,顧櫻會準備什麼樣的禮物過來呢?以她的直覺,顧櫻應該不會準備很普通毫無新意的禮物。




顧櫻放下手中的水杯,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從紙盒中掏出一個細長的禮盒,遞給陳玫。




“這是……”陳玫不明所以,接過來,當場揭開禮盒。




精緻包裝的禮盒裡面躺著一支修長的鋼筆,這支鋼筆與平常的金屬身鋼筆不太一樣,它的筆身是木頭,非常細膩有質感的木頭。




陳玫眼睛一亮,“這是胡桃木鋼筆?”




“嗯。”顧櫻笑著點頭。




陳玫拿起鋼筆仔細翻看兩圈,在筆身上方看到一圈細小的德文,她用手指在上面摩挲兩下,愛不釋手地對著旁人稱讚:“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鋼筆真漂亮!”




大家沒見過用木頭做的鋼筆,心裡都覺得木頭做的比不上金屬做的鋼筆,木頭才值幾個錢啊,哪有金屬做的鋼筆上檔次。




可瞧見陳玫那副高興模樣,大家都很識趣地在嘴上附和。




“是啊,挺漂亮的,這鋼筆真獨特。”




“我還從來沒見過木頭做的鋼筆呢,是我見識少,孤陋寡聞了。”




“這模樣還挺新奇,不知道寫起字來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