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第132章 你的翅膀漂亮嗎



 白蘭德坐在星艦裡,思考著是否要趁著這個時候逃走。


 阿綏則坐在地上,低頭挨個辨認藥箱裡的藥物,然後自己給自己處理傷口。他的小腿被不小心被流彈炸傷,有巴掌大一片區域都血肉模糊,看起來好不駭人。


 白蘭德總覺得阿綏會哭,沒有別的原因,可能因為那名少年看起來就像一團白色的棉花糖,單純懵懂,而這樣的蟲是禁受不住任何傷害的。


 阿綏卻出乎意料的平靜,他不哭也不喊,只是低頭研究著藥瓶上面奇奇怪怪的字,最後發現自己一個也不認識。


 白蘭德原本沒打算插手,他正為自己今天錯失了一個逃跑的好機會而感到後悔,忽然看見阿綏把一罐凝膠往腿上倒,未等大腦反應,身體就先一步衝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腕:“這是塗在紗布上防水的!”


 這隻雄蟲是不是傻?!


 阿綏聞言一驚,連忙把藥罐收了回來,低頭嘀嘀咕咕道:“我還以為是消腫的。”


 白蘭德靜靜盯著他,淺藍色的眼眸閃過了一絲疑惑:“你不識字嗎?”


 阿綏:“……”


 阿綏雖然沒吭聲,但躲閃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白蘭德垂眸看向阿綏血淋淋的小腿,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後傾身蹲下,一言不發地替他清理著傷口,動作熟練且利落,一看就是軍伍出身。


 阿綏莫名安靜了下來,他看見有一縷金髮從白蘭德耳畔滑落,猶豫一瞬,抬手替對方挽了上去。


 白蘭德察覺到阿綏的動作,頓了頓,他本能想偏頭躲過,但側臉酥酥麻麻一片癢,就連脖子也跟著僵硬了起來。


 白蘭德看了眼阿綏,見他臉上還有灰撲撲的灰痕,忍不住出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阿綏伸手在地上寫了三個字:“溫綏之,我叫溫綏之,你可以叫我阿綏。”


 白蘭德默默咀嚼著這個名字,只覺得姓氏十分怪異:“你為什麼要當星盜?不怕雌父和雄父傷心嗎?”


 還是說對方家裡祖傳當星盜?


 阿綏卻道:“我是孤兒,沒有……”


 他猶豫一瞬才吐出那兩個稍顯怪異的字眼:“沒有雌父和雄父。”


 白蘭德聞言靜默了下來,他心想自己是不是戳中了對方的傷心事,但阿綏卻抱著懷裡的劍補充道:“我有爺爺,等我找到三爺爺,我就不當星盜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提起身世的原因,面前少年的神情破天荒帶了幾分正經。他垂眸看向白蘭德手腕上被鐐銬鎖出的痕跡,然後伸手碰了碰,低低出聲:“你放心吧,我已經和岑風哥說好了,等找到機會就放你走。”


 白蘭德冷不丁出聲問道:“你難道不想要我的翅翼嗎?”


 阿綏聞言一愣,心想對啊,這個世界的人類好像都有翅膀,不過他只見過黑牙的翅膀,灰撲撲的一點也不好看:“你的翅膀很漂亮嗎?”


 白蘭德沉默。


 阿綏又好奇問道:“你的翅膀長什麼樣子,能不能給我看看?”


 白蘭德還是沉默。


 阿綏已經踩爆了白蘭德的兩個雷區,卻猶不自知,並且成功踩爆了第三個最大的雷區:“我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你的翅膀也是亮晶晶的嗎?”


 白蘭德本來就沒打算給阿綏看翅膀,聞言就更不可能了。他面無表情關上藥箱,發出“咔嚓”一聲輕響,徑直去浴室洗澡了,徒留阿綏一個人坐在地上發愣。


 自己說錯什麼了嗎?


 阿綏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收拾了一下地面的狼藉,正準備把垃圾丟掉,忽然發現座椅下方有一條銀色的鎖鏈,拖出來一看,這才發現是之前鎖住白蘭德的那條鐐銬。


 阿綏呆了一瞬:“……”


 對方是什麼時候打開的?


 白蘭德洗完澡出來,就見那隻雄蟲坐在地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著自己,手裡還拿著一條鐐銬。


 白蘭德見狀腳步一頓,隨即走上前把鐐銬從阿綏手裡抽了出來,面不改色道:“今天在戰場上的時候不小心炸開了。”


 他語罷咔嚓兩聲把鐐銬重新戴回了手腕上,甚至當著阿綏的面用力扯了扯,以此證明鎖鏈很牢固。


 阿綏只好假裝相信他蹩腳的理由,起身去浴室洗澡。白蘭德注意到阿綏手中的長劍,冷不丁出聲問道:“能不能把你的劍借我用一下?”


 阿綏聞言腳步一頓:“你要劍做什麼?”


 白蘭德垂眸,聽不出情緒的道:“削一下頭髮。”


 南部雌蟲天生愛漂亮,有留長髮的習慣。白蘭德以前在軍中本來是短髮的,但在主星養尊處優太久,不知不覺就留到了這麼長。這麼長的頭髮其實並不方便作戰,他想直接削掉。


 阿綏覺得有些可惜,他蹲下身摸了摸白蘭德金色的長髮:“你的頭髮這麼好看,為什麼要剪掉?”


 漂亮的東西應該保護起來才是。


 但白蘭德不喜歡這種帶來災禍的美麗,他甚至討厭有蟲誇讚他的翅翼、他的容貌、他身上一切的一切,因為那些誇讚的背後都藏著骯髒的慾望與掠奪。


 白蘭德輕描淡寫道:“太長了,麻煩。”


 阿綏環顧四周一圈:“不能用繩子紮起來嗎?”


 白蘭德聞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清俊的側臉在燈光下泛著白玉一樣的色澤,燈影交錯間,美得令人屏息:“這裡只有捆囚犯用的麻繩。”


 阿綏一想也是,星盜窩裡怎麼可能有扎頭髮用的東西。他不知想起什麼,忽然拿起自己手中的長劍,把尾端墜著的劍穗解了下來,慢慢拆成一根黑色繞著金絲的流蘇繩墜:“我用這個給你紮起來吧。”


 這個劍穗是阿綏的嬸孃編的,對方是佛閬村手藝最巧的媳婦,阿綏很喜歡這個劍穗,貼身帶了很多年。


 他語罷不等白蘭德反應,就輕輕伸手挽起了對方肩頭金色的長髮,梳攏成一個馬尾,然後用繩子一圈圈纏好,看起來相當漂亮。


 阿綏頗為不捨地摸了摸:“這根繩子是我嬸孃給我的,送給你吧,你的頭髮別剪了,好好留著。”


 白蘭德聞言一怔,下意識回頭看向阿綏,卻見少年也在看著自己。而對方不知是不是出於好奇,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後頸,遲疑出聲問道:“這是你的蟲紋嗎?”


 白蘭德的後頸有一個銀色的繁複圖騰,因為發.情期臨近,偶爾會產生顏色變化。阿綏記得許岑風和他說過,這是雌蟲才會有的花紋。但許岑風顯然忘記了告訴阿綏一件事,雌蟲的蟲紋是比身軀還要隱私的地方,除了未來的雄主,誰也不能觸碰。


 “……”


 白蘭德的呼吸窒了一瞬,淺藍色的眼眸忽然逐漸變得猩紅起來。